晉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。
宮之奇諫曰:“虢,虞之表也。虢亡,虞必從之。晉不可啟,寇不可翫。一之謂甚,其可再乎?諺所謂‘輔車相依,唇亡齒寒’者,其虞、虢之謂也。”
宮之奇諫假道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侯復假道于虞以伐虢?! m之奇諫曰:“虢,虞之表也。虢亡,虞必從之。晉不可啟,寇不可翫。一之謂甚,其可再乎?諺所謂‘輔車相依,唇亡齒寒’者,其虞、虢之謂也?!薄 」唬骸皶x,吾宗也,豈害我哉?” 對曰:“大伯、虞仲,大王之昭也。大伯不從,是以不嗣。虢仲、虢叔,王季之穆也,為文王卿士,勛在王室,藏于盟府。將虢是滅,何愛于虞!且虞能親于桓、莊乎?其愛之也,桓、莊之族何罪?而以為戮,不唯逼乎?親以寵逼,猶尚害之,況以國乎?” 公曰:“吾享祀豐潔,神必據我?!薄 υ唬骸俺悸勚砩穹侨藢嵱H,惟德是依。故《周書》曰:‘皇天無親,惟德是輔。’又曰:‘黍稷非馨,明德惟馨?!衷唬骸癫灰孜铮┑驴埼铩!缡?,則非德,民不和,神不享矣。神所馮依,將在德矣。若晉取虞,而明德以薦馨香,神其吐之乎?” 弗聽,許晉使?! m之奇以其族行,曰:“虞不臘矣。在此行也,晉不更舉矣?!薄 “嗽录孜?,晉侯圍上陽,問于卜偃曰:“吾其濟乎?” 對曰:“克之。” 公曰:“何時?” 對曰:“童謠曰:‘丙之晨,龍尾伏辰,均服振振,取虢之旂。鶉之賁賁,天策燉燉,火中成軍,虢公其奔。’其九月、十月之交乎!丙子旦,日在尾,月在策,鶉火中,必是時也?!薄 《卤铀?,晉滅虢,虢公丑奔京師。師還,館于虞,遂襲虞,滅之,執虞公.及其大夫井伯,從媵秦穆姬。而修虞祀,且歸其職貢于王,故書曰:“晉人執虞公。”罪虞公,言易也。
鄭武公、莊公為平王卿士。王貳于虢,鄭伯怨王。王曰:“無之?!惫手茑嵔毁|。王子狐為質于鄭,鄭公子忽為質于周。
王崩,周人將畀虢公政。四月,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。秋,又取成周之禾。周鄭交惡。
周鄭交質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鄭武公、莊公為平王卿士。王貳于虢,鄭伯怨王。王曰:“無之。”故周鄭交質。王子狐為質于鄭,鄭公子忽為質于周。 王崩,周人將畀虢公政。四月,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。秋,又取成周之禾。周鄭交惡?! 【釉唬骸靶挪挥芍?,質無益也。明恕而行,要之以禮,雖無有質,誰能間之?茍有明信,澗溪沼沚之毛,蘋蘩蘊藻之菜,筐筥錡釜之器,潢污行潦之水,可薦於鬼神,可羞於王公,而況君子結二國之信,行之以禮,又焉用質?《風》有《采蘩》、《采蘋》,《雅》有《行葦》、《泂酌》,昭忠信也?!?
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。
于是晉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。’敝邑有亡,無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?!麓髧玻拢瑒t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?!?/div>
鄭子家告趙宣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?! ∮谑菚x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?!忠赜型觯瑹o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?!麓髧?,德,則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?!薄 x鞏朔行成于鄭,趙穿、公婿池為質焉。
非國而曰滅,重夏陽也。虞無師,其曰師,何也?以其先晉,不可以不言師也。其先晉何也?為主乎滅夏陽也。夏陽者,虞、虢之塞邑也。滅夏陽而虞、虢舉矣。虞之為主乎滅夏陽何也?晉獻公欲伐虢,荀息曰:“君何不以屈產之乘、垂棘之璧,而借道乎虞也?”公曰:“此晉國之寶也。如受吾幣而不借吾道,則如之何?”荀息曰:“此小國之所以事大國也。彼不借吾道,必不敢受吾幣。如受吾幣而借吾道,則是我取之中府,而藏之外府;取之中廄,而置之外廄也?!惫唬骸皩m之奇存焉,必不使也?!避飨⒃唬骸皩m之奇之為人也,達心而懦,又少長于君。達心則其言略,懦則不能強諫;少長于君,則君輕之。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,而患在一國之后,此中知以上乃能慮之。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。”公遂借道而伐虢。宮之奇諫曰:“晉國之使者,其辭卑而幣重,必不便于虞。”虞公弗聽,遂受其幣,而借之道。宮之奇又諫曰:“語曰:‘唇亡齒寒。’其斯之謂與!”挈其妻、子以奔曹。獻公亡虢,五年而后舉虞。荀息牽馬操璧而前曰:“璧則猶是也,而馬齒加長矣?!?/p>
虞師晉師滅夏陽。先秦。谷梁赤。 非國而曰滅,重夏陽也。虞無師,其曰師,何也?以其先晉,不可以不言師也。其先晉何也?為主乎滅夏陽也。夏陽者,虞、虢之塞邑也。滅夏陽而虞、虢舉矣。虞之為主乎滅夏陽何也?晉獻公欲伐虢,荀息曰:“君何不以屈產之乘、垂棘之璧,而借道乎虞也?”公曰:“此晉國之寶也。如受吾幣而不借吾道,則如之何?”荀息曰:“此小國之所以事大國也。彼不借吾道,必不敢受吾幣。如受吾幣而借吾道,則是我取之中府,而藏之外府;取之中廄,而置之外廄也?!惫唬骸皩m之奇存焉,必不使也?!避飨⒃唬骸皩m之奇之為人也,達心而懦,又少長于君。達心則其言略,懦則不能強諫;少長于君,則君輕之。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,而患在一國之后,此中知以上乃能慮之。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。”公遂借道而伐虢。宮之奇諫曰:“晉國之使者,其辭卑而幣重,必不便于虞?!庇莨ヂ牐焓芷鋷?,而借之道。宮之奇又諫曰:“語曰:‘唇亡齒寒?!渌怪^與!”挈其妻、子以奔曹。獻公亡虢,五年而后舉虞。荀息牽馬操璧而前曰:“璧則猶是也,而馬齒加長矣?!?
齊人有馮諼者,貧乏不能自存,使人屬孟嘗君,愿寄食門下。孟嘗君曰:“客何好?”曰:“客無好也。”曰:“客何能?”曰:“客無能也?!泵蠂L君笑而受之曰:“諾。”
左右以君賤之也,食以草具。居有頃,倚柱彈其劍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食無魚。”左右以告。孟嘗君曰:“食之,比門下之客?!本佑许暎瑥蛷椘滗e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出無車?!弊笥医孕χ愿?。孟嘗君曰:“為之駕,比門下之車客。”于是乘其車,揭其劍,過其友曰:“孟嘗君客我。”后有頃,復彈其劍鋏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無以為家。”左右皆惡之,以為貪而不知足。孟嘗君問:“馮公有親乎?”對曰,“有老母?!泵蠂L君使人給其食用,無使乏。于是馮諼不復歌。
馮諼客孟嘗君。兩漢。佚名。 齊人有馮諼者,貧乏不能自存,使人屬孟嘗君,愿寄食門下。孟嘗君曰:“客何好?”曰:“客無好也?!痹唬骸翱秃文??”曰:“客無能也?!泵蠂L君笑而受之曰:“諾。” 左右以君賤之也,食以草具。居有頃,倚柱彈其劍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食無魚?!弊笥乙愿妗C蠂L君曰:“食之,比門下之客?!本佑许?,復彈其鋏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出無車。”左右皆笑之,以告。孟嘗君曰:“為之駕,比門下之車客?!庇谑浅似滠?,揭其劍,過其友曰:“孟嘗君客我?!焙笥许?,復彈其劍鋏,歌曰:“長鋏歸來乎!無以為家?!弊笥医詯褐?,以為貪而不知足。孟嘗君問:“馮公有親乎?”對曰,“有老母?!泵蠂L君使人給其食用,無使乏。于是馮諼不復歌。 后孟嘗君出記,問門下諸客:“誰習計會,能為文收責于薛者乎?”馮諼署曰:“能?!泵蠂L君怪之,曰:“此誰也?”左右曰:“乃歌夫長鋏歸來者也。”孟嘗君笑曰:“客果有能也,吾負之,未嘗見也。”請而見之,謝曰:“文倦于事,憒于憂,而性懧愚,沉于國家之事,開罪于先生。先生不羞,乃有意欲為收責于薛乎?”馮諼曰:“愿之。”于是約車治裝,載券契而行,辭曰:“責畢收,以何市而反?”孟嘗君曰:“視吾家所寡有者?!薄 ◎尪Γ估粽僦T民當償者,悉來合券。券遍合,起,矯命,以責賜諸民。因燒其券。民稱萬歲?! ¢L驅到齊,晨而求見。孟嘗君怪其疾也,衣冠而見之,曰:“責畢收乎?來何疾也!”曰:“收畢矣。”“以何市而反?”馮諼曰;“君之‘視吾家所寡有者’。臣竊計,君宮中積珍寶,狗馬實外廄,美人充下陳。君家所寡有者,以義耳!竊以為君市義?!泵蠂L君曰:“市義奈何?”曰:“今君有區區之薛,不拊愛子其民,因而賈利之。臣竊矯君命,以責賜諸民,因燒其券,民稱萬歲。乃臣所以為君市義也?!泵蠂L君不悅,曰:“諾,先生休矣!” 后期年,齊王謂孟嘗君曰:“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為臣?!泵蠂L君就國于薛,未至百里,民扶老攜幼,迎君道中。孟嘗君顧謂馮諼:“先生所為文市義者,乃今日見之。” 馮諼曰:“狡兔有三窟,僅得免其死耳;今君有一窟,未得高枕而臥也。請為君復鑿二窟?!泵蠂L君予車五十乘,金五百斤,西游于梁,謂惠王曰:“齊放其大臣孟嘗君于諸侯,諸侯先迎之者,富而兵強?!庇谑橇和跆撋衔?,以故相為上將軍,遣使者黃金千斤,車百乘,往聘孟嘗君。馮諼先驅,誡孟嘗君曰:“千金,重幣也;百乘,顯使也。齊其聞之矣?!绷菏谷?,孟嘗君固辭不往也?! ↓R王聞之,君臣恐懼,遣太傅赍黃金千斤、文車二駟,服劍一,封書,謝孟嘗君曰:“寡人不祥,被于宗廟之祟,沉于諂諛之臣,開罪于君。寡人不足為也;愿君顧先王之宗廟,姑反國統萬人乎!”馮諼誡孟嘗君曰:“愿請先王之祭器,立宗廟于薛?!睆R成,還報孟嘗君曰:“三窟已就,君姑高枕為樂矣?!薄 ∶蠂L君為相數十年,無纖介之禍者,馮諼之計也。
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。
于是晉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?!忠赜型?,無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。’小國之事大國也,德,則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?!?/div>
鄭子家告趙宣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?! ∮谑菚x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?!忠赜型?,無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。’小國之事大國也,德,則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?!薄 x鞏朔行成于鄭,趙穿、公婿池為質焉。
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。
于是晉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。’敝邑有亡,無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?!麓髧玻拢瑒t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。”
鄭子家告趙宣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侯合諸侯于扈,平宋也?! ∮谑菚x侯不見鄭伯,以為貳于楚也。鄭子家使執訊而與之書,以告趙宣子曰:“寡君即位三年,召蔡侯而與之事君。九月,蔡侯入于敝邑以行,敝邑以侯宣多之難,寡君是以不得與蔡侯偕,十一月,克減侯宣多而隨蔡侯以朝于執事。十二年六月,歸生佐寡君之嫡夷,以請陳侯于楚而朝諸君。十四年七月寡君又朝,以蕆陳事。十五年五月,陳侯自敝邑往朝于君。往年正月,燭之武往朝夷也。八月,寡君又往朝。以陳蔡之密邇于楚,而不敢貳焉,則敝邑之故也。雖敝邑之事君,何以不免?在位之中,一朝于襄,而再見于君,夷與孤之二三臣,相及于絳。雖我小國,則蔑以過之矣。今大國曰:‘爾未逞吾志。’敝邑有亡,無以加焉。古人有言曰:‘畏首畏尾,身其余幾?’又曰:‘鹿死不擇音。’小國之事大國也,德,則其人也;不德,則其鹿也。鋌而走險,急何能擇?命之罔極,亦知亡矣。將悉敝賦以待于鯈,唯執事命之。文公二年,朝于齊;四年,為齊侵蔡,亦獲成于楚。居大國之間而從于強令,豈有罪也?大國若弗圖,無所逃命?!薄 x鞏朔行成于鄭,趙穿、公婿池為質焉。
夏,齊孝公伐我北鄙。
公使展喜犒師、使受命于展禽、齊侯未入竟、展喜從之,曰:“寡君聞君親舉玉趾、將辱于敝邑,使下臣犒執事、”齊侯曰:“魯人恐乎?”對曰:“小人恐矣,君子則否?!饼R侯曰:“室如縣罄、野無青草、何恃而不恐?”對曰:“恃先王之命。昔周公、大公股肱周室、夾輔成王。成王勞之,而賜之盟,曰:‘世世子孫無相害也!’載在盟府、大師職之、桓公是以糾合諸侯,而謀其不協,彌縫其闕、而匡救其災,昭舊職也、及君即位,諸侯之望曰:‘其率桓之功、“我敝邑用是不敢保聚、曰:‘豈其嗣世九年,而棄命廢職?其若先君何?君必不然?!汛硕豢?。”齊侯乃還。
展喜犒師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夏,齊孝公伐我北鄙?! 」拐瓜碴麕?、使受命于展禽、齊侯未入竟、展喜從之,曰:“寡君聞君親舉玉趾、將辱于敝邑,使下臣犒執事、”齊侯曰:“魯人恐乎?”對曰:“小人恐矣,君子則否。”齊侯曰:“室如縣罄、野無青草、何恃而不恐?”對曰:“恃先王之命。昔周公、大公股肱周室、夾輔成王。成王勞之,而賜之盟,曰:‘世世子孫無相害也!’載在盟府、大師職之、桓公是以糾合諸侯,而謀其不協,彌縫其闕、而匡救其災,昭舊職也、及君即位,諸侯之望曰:‘其率桓之功、“我敝邑用是不敢保聚、曰:‘豈其嗣世九年,而棄命廢職?其若先君何?君必不然?!汛硕豢帧!饼R侯乃還。
穆王將征犬戎,祭公謀父諫曰:“不可。先王耀德不觀兵。夫兵,戢而時動,動則威;觀則玩,玩則無震。是故周文公之《頌》曰:‘載戢干戈,載櫜弓矢;我求懿德,肆于時夏。允王保之?!韧踔诿褚玻涞?,而厚其性;阜其財求,而利其器用;明利害之鄉,以文修之,使務利而避害,懷德而畏威,故能保世以滋大。
昔我先世后稷,以服事虞夏。及夏之衰也,棄稷弗務,我先王不窋,用失其官,而自竄于戎翟之間。不敢怠業,時序其德,纂修其緒,修其訓典;朝夕恪勤,守以惇篤,奉以忠信,奕世戴德,不忝前人。至于武王,昭前之光明,而加之以慈和,事神保民,莫不欣喜。商王帝辛,大惡于民,庶民弗忍,欣戴武王,以致戎于商牧。是先王非務武也,勤恤民隱,而除其害也。
祭公諫征犬戎。兩漢。佚名。 穆王將征犬戎,祭公謀父諫曰:“不可。先王耀德不觀兵。夫兵,戢而時動,動則威;觀則玩,玩則無震。是故周文公之《頌》曰:‘載戢干戈,載櫜弓矢;我求懿德,肆于時夏。允王保之?!韧踔诿褚?,茂正其德,而厚其性;阜其財求,而利其器用;明利害之鄉,以文修之,使務利而避害,懷德而畏威,故能保世以滋大?! ∥粑蚁仁篮箴?,以服事虞夏。及夏之衰也,棄稷弗務,我先王不窋,用失其官,而自竄于戎翟之間。不敢怠業,時序其德,纂修其緒,修其訓典;朝夕恪勤,守以惇篤,奉以忠信,奕世戴德,不忝前人。至于武王,昭前之光明,而加之以慈和,事神保民,莫不欣喜。商王帝辛,大惡于民,庶民弗忍,欣戴武王,以致戎于商牧。是先王非務武也,勤恤民隱,而除其害也。 夫先王之制:邦內甸服,邦外侯服,侯、衛賓服,夷、蠻要服,戎、狄荒服。甸服者祭,侯服者祀,賓服者享,要服者貢,荒服者王。日祭,月祀,時享,歲貢,終王,先王之訓也?! ∮胁患?,則修意;有不祀,則修言;有不享,則修文;有不貢,則修名;有不王,則修德。序成而有不至,則修刑。于是乎有刑不祭,伐不祀,征不享,讓不貢,告不王。于是乎有刑罰之辟,有攻伐之兵,有征討之備,有威讓之令,有文告之辭。布令陳辭,而又不至,則又增修于德,無勤民于遠?! ∈且越鼰o不聽,遠無不服。今自大畢、伯士之終也,犬戎氏以其職來王,天子曰:‘予必以不享征之’,且觀之兵,其無乃廢先王之訓,而王幾頓乎?吾聞夫犬戎樹惇,能帥舊德,而守終純固,其有以御我矣?!蓖醪宦?,遂征之,得四白狼、四白鹿以歸。自是荒服者不至。
裴封叔之第,在光德里。有梓人款其門,愿傭隙宇而處焉。所職,尋、引、規、矩、繩、墨,家不居礱斫之器。問其能,曰:“吾善度材,視棟宇之制,高深圓方短長之宜,吾指使而群工役焉。舍我,眾莫能就一宇。故食于官府,吾受祿三倍;作于私家,吾收其直太半焉?!彼?,入其室,其床闕足而不能理,曰:“將求他工?!庇嗌跣χ?,謂其無能而貪祿嗜貨者。
其后京兆尹將飾官署,余往過焉。委群材,會群工,或執斧斤,或執刀鋸,皆環立。向之梓人左持引,右執杖,而中處焉。量棟宇之任,視木之能舉,揮其杖,曰“斧!”彼執斧者奔而右;顧而指曰:“鋸!”彼執鋸者趨而左。俄而,斤者斫,刀者削,皆視其色,俟其言,莫敢自斷者。其不勝任者,怒而退之,亦莫敢慍焉。畫宮于堵,盈尺而曲盡其制,計其毫厘而構大廈,無進退焉。既成,書于上棟曰:“某年、某月、某日、某建”。則其姓字也。凡執用之工不在列。余圜視大駭,然后知其術之工大矣。
梓人傳。唐代。柳宗元。 裴封叔之第,在光德里。有梓人款其門,愿傭隙宇而處焉。所職,尋、引、規、矩、繩、墨,家不居礱斫之器。問其能,曰:“吾善度材,視棟宇之制,高深圓方短長之宜,吾指使而群工役焉。舍我,眾莫能就一宇。故食于官府,吾受祿三倍;作于私家,吾收其直太半焉?!彼?,入其室,其床闕足而不能理,曰:“將求他工?!庇嗌跣χ?,謂其無能而貪祿嗜貨者。 其后京兆尹將飾官署,余往過焉。委群材,會群工,或執斧斤,或執刀鋸,皆環立。向之梓人左持引,右執杖,而中處焉。量棟宇之任,視木之能舉,揮其杖,曰“斧!”彼執斧者奔而右;顧而指曰:“鋸!”彼執鋸者趨而左。俄而,斤者斫,刀者削,皆視其色,俟其言,莫敢自斷者。其不勝任者,怒而退之,亦莫敢慍焉。畫宮于堵,盈尺而曲盡其制,計其毫厘而構大廈,無進退焉。既成,書于上棟曰:“某年、某月、某日、某建”。則其姓字也。凡執用之工不在列。余圜視大駭,然后知其術之工大矣?! ±^而嘆曰:彼將舍其手藝,專其心智,而能知體要者歟!吾聞勞心者役人,勞力者役于人。彼其勞心者歟!能者用而智者謀,彼其智者歟!是足為佐天子,相天下法矣。物莫近乎此也。彼為天下者本于人。其執役者為徒隸,為鄉師、里胥;其上為下士;又其上為中士,為上士;又其上為大夫,為卿,為公。離而為六職,判而為百役。外薄四海,有方伯、連率。郡有守,邑有宰,皆有佐政;其下有胥吏,又其下皆有嗇夫、版尹以就役焉,猶眾工之各有執伎以食力也?! ”俗籼熳酉嗵煜抡?,舉而加焉,指而使焉,條其綱紀而盈縮焉,齊其法制而整頓焉;猶梓人之有規、矩、繩、墨以定制也。擇天下之士,使稱其職;居天下之人,使安其業。視都知野,視野知國,視國知天下,其遠邇細大,可手據其圖而究焉,猶梓人畫宮于堵,而績于成也。能者進而由之,使無所德;不能者退而休之,亦莫敢慍。不炫能,不矜名,不親小勞,不侵眾官,日與天下之英才,討論其大經,猶梓人之善運眾工而不伐藝也。夫然后相道得而萬國理矣。 相道既得,萬國既理,天下舉首而望曰:「吾相之功也!」后之人循跡而慕曰:「彼相之才也!」士或談殷、周之理者,曰:「伊、傅、周、召?!蛊浒賵淌轮趧?,而不得紀焉;猶梓人自名其功,而執用者不列也。大哉相乎!通是道者,所謂相而已矣。其不知體要者反此;以恪勤為公,以簿書為尊,炫能矜名,親小勞,侵眾官,竊取六職、百役之事,聽聽于府庭,而遺其大者遠者焉,所謂不通是道者也。猶梓人而不知繩墨之曲直,規矩之方圓,尋引之短長,姑奪眾工之斧斤刀鋸以佐其藝,又不能備其工,以至敗績,用而無所成也,不亦謬歟! 或曰:「彼主為室者,儻或發其私智,牽制梓人之慮,奪其世守,而道謀是用。雖不能成功,豈其罪耶?亦在任之而已!」 余曰:「不然!夫繩墨誠陳,規矩誠設,高者不可抑而下也,狹者不可張而廣也。由我則固,不由我則圮。彼將樂去固而就圮也,則卷其術,默其智,悠爾而去。不屈吾道,是誠良梓人耳!其或嗜其貨利,忍而不能舍也,喪其制量,屈而不能守也,棟橈屋壞,則曰:『非我罪也』!可乎哉?可乎哉?」 余謂梓人之道類于相,故書而藏之。梓人,蓋古之審曲面勢者,今謂之「都料匠」云。余所遇者,楊氏,潛其名。
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
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。
王孫滿對楚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。
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
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。
王孫滿對楚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。
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
對曰:“在德不在鼎。昔夏之方有德也,遠方圖物,貢金九牧,鑄鼎象物,百物而為之備,使民知神奸。故民入川澤山林,不逢不若。螭魅罔兩,莫能逢之。用能協于上下,以承天休。桀有昏德,鼎遷于商,載祀六百。商紂暴虐,鼎遷于周。德之休明,雖小,重也。其奸回昏亂,雖大,輕也。天祚明德,有所底止。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?!?/div>
王孫滿對楚子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楚子伐陸渾之戎,遂至于雒,觀兵于周疆。定王使王孫滿勞楚子。楚子問鼎之大小輕重焉。 對曰:“在德不在鼎。昔夏之方有德也,遠方圖物,貢金九牧,鑄鼎象物,百物而為之備,使民知神奸。故民入川澤山林,不逢不若。螭魅罔兩,莫能逢之。用能協于上下,以承天休。桀有昏德,鼎遷于商,載祀六百。商紂暴虐,鼎遷于周。德之休明,雖小,重也。其奸回昏亂,雖大,輕也。天祚明德,有所底止。成王定鼎于郟鄏,卜世三十,卜年七百,天所命也。周德雖衰,天命未改。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?!?
定王使單襄公聘于宋。遂假道于陳,以聘于楚。火朝覿矣,道茀不可行也。侯不在疆,司空不視涂,澤不陂,川不梁,野有庾積,場功未畢,道無列樹,墾田若藝,膳宰不置餼,司里不授館,國無寄寓,縣無旅舍。民將筑臺于夏氏。及陳,陳靈公與孔寧、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,留賓不見。
單子歸,告王曰:“陳侯不有大咎,國必亡?!蓖踉唬骸昂喂剩俊睂υ唬骸胺虺浇且姸戤?,天根見而水涸,本見而草木節解,駟見而隕霜,火見而清風戒寒。故《先王之教》曰:‘雨畢而除道,水涸而成梁,草木節解而備藏,隕霜而冬裘具,清風至而修城郭宮室。’故《夏令》曰:‘九月除道,十月成梁?!鋾r儆曰:“收而場功,待而畚梮,營室之中,土功其始,火之初見,期于司里?!讼韧跛圆挥秘斮V,而廣施德于天下者也。今陳國火朝覿矣,而道路若塞,野場若棄,澤不陂障,川無舟梁,是廢先王之教也?!?/div>
單子知陳必亡。兩漢。佚名。 定王使單襄公聘于宋。遂假道于陳,以聘于楚。火朝覿矣,道茀不可行也。侯不在疆,司空不視涂,澤不陂,川不梁,野有庾積,場功未畢,道無列樹,墾田若藝,膳宰不置餼,司里不授館,國無寄寓,縣無旅舍。民將筑臺于夏氏。及陳,陳靈公與孔寧、儀行父南冠以如夏氏,留賓不見?! 巫託w,告王曰:“陳侯不有大咎,國必亡?!蓖踉唬骸昂喂??”對曰:“夫辰角見而雨畢,天根見而水涸,本見而草木節解,駟見而隕霜,火見而清風戒寒。故《先王之教》曰:‘雨畢而除道,水涸而成梁,草木節解而備藏,隕霜而冬裘具,清風至而修城郭宮室?!省断牧睢吩唬骸旁鲁?,十月成梁?!鋾r儆曰:“收而場功,待而畚梮,營室之中,土功其始,火之初見,期于司里?!讼韧跛圆挥秘斮V,而廣施德于天下者也。今陳國火朝覿矣,而道路若塞,野場若棄,澤不陂障,川無舟梁,是廢先王之教也?!薄 啊吨苤啤酚兄唬骸袠湟员淼?,立鄙食以守路,國有郊牧,疆有寓望,藪有圃草,囿有林池,所以御災也,其余無非谷土,民無懸耜,野無奧草。不奪民時,不蔑民功。有優無匱,有逸無罷。國有班事,縣有序民。’今陳國道路不可知,田在草間,功成而不收,民罷于逸樂,是棄先王之法制也。 “周之《秩官》有之曰:‘敵國賓至,關尹以告,行理以節逆之,候人為導,卿出郊勞,門尹除門,宗祝執祀,司里授館,司徒具徒,司空視途,司寇詰奸,虞人入材,甸人積薪,火師監燎,水師監濯,膳宰致饔,廩人獻餼,司馬陳芻,工人展車,百官以物至,賓入如歸。是故小大莫不懷愛。其貴國之賓至,則以班加一等,益虔。至于王吏,則皆官正蒞事,上卿監之。若王巡守,則君親監之。’今雖朝也不才,有分族于周,承王命以為過賓于陳,而司事莫至,是蔑先王之官也。 “《先王之令》有之曰:‘天道賞善而罰淫,故凡我造國,無從非彝,無即慆淫,各守爾典,以承天休。’今陳侯不念胤續之常,棄其伉儷妃嬪,而帥其卿佐以淫于夏氏,不亦嬪姓矣乎?陳,我大姬之后也。棄袞冕而南冠以出,不亦簡彝乎?是又犯先王之令也。 “昔先王之教,懋帥其德也,猶恐殞越。若廢其教而棄其制,蔑其官而犯其令,將何以守國?居大國之 ,而無此四者,其能久乎?” 六年,單子如楚。八年,陳侯殺于夏氏。九年,楚子入陳。
藺相如之完璧,人皆稱之。予未敢以為信也。
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,詐趙而脅其璧。是時言取璧者,情也,非欲以窺趙也。趙得其情則弗予,不得其情則予;得其情而畏之則予,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。此兩言決耳,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!
藺相如完璧歸趙論。明代。王世貞。 藺相如之完璧,人皆稱之。予未敢以為信也。 夫秦以十五城之空名,詐趙而脅其璧。是時言取璧者,情也,非欲以窺趙也。趙得其情則弗予,不得其情則予;得其情而畏之則予,得其情而弗畏之則弗予。此兩言決耳,奈之何既畏而復挑其怒也! 且夫秦欲璧,趙弗予璧,兩無所曲直也。入璧而秦弗予城,曲在秦;秦出城而璧歸,曲在趙。欲使曲在秦,則莫如棄璧;畏棄璧,則莫如弗予。夫秦王既按圖以予城,又設九賓,齋而受璧,其勢不得不予城。璧入而城弗予,相如則前請曰:“臣固知大王之弗予城也。夫璧非趙璧乎?而十五城秦寶也。今使大王以璧故,而亡其十五城,十五城之子弟,皆厚怨大王以棄我如草芥也。大王弗與城,而紿趙璧,以一璧故,而失信于天下,臣請就死于國,以明大王之失信!”秦王未必不返璧也。今奈何使舍人懷而逃之,而歸直于秦? 是時秦意未欲與趙絕耳。令秦王怒而僇相如于市,武安君十萬眾壓邯鄲,而責璧與信,一勝而相如族,再勝而璧終入秦矣。 吾故曰:藺相如之獲全于璧也,天也。若其勁澠池,柔廉頗,則愈出而愈妙于用。所以能完趙者,天固曲全之哉!
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寺人披見文公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寺人披見文公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秦圍趙之邯鄲。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,畏秦,止于蕩陰不進。
魏王使客將軍辛垣衍間入邯鄲,因平原君謂趙王曰:“秦所以急圍趙者,前與齊閔王爭強為帝,已而復歸帝,以齊故;今齊閔王已益弱,方今唯秦雄天下,此非必貪邯鄲,其意欲求為帝。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為帝,秦必喜,罷兵去?!逼皆q豫未有所決。
魯仲連義不帝秦。兩漢。佚名。 秦圍趙之邯鄲。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,畏秦,止于蕩陰不進?! ∥和跏箍蛯④娦猎荛g入邯鄲,因平原君謂趙王曰:“秦所以急圍趙者,前與齊閔王爭強為帝,已而復歸帝,以齊故;今齊閔王已益弱,方今唯秦雄天下,此非必貪邯鄲,其意欲求為帝。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為帝,秦必喜,罷兵去?!逼皆q豫未有所決?! 〈藭r魯仲連適游趙,會秦圍趙,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,乃見平原君,曰:“事將奈何矣?”平原君曰:“勝也何敢言事!百萬之眾折于外,今又內圍邯鄲而不去。魏王使客將軍辛垣衍令趙帝秦,今其人在是。勝也何敢言事!”魯連曰:“始吾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,吾乃今然后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。梁客辛垣衍安在?吾請為君責而歸之!”平原君曰:“勝請為召而見之于先生?!薄 ∑皆煲娦猎茉唬骸皷|國有魯連先生,其人在此,勝請為紹介,而見之于先生?!毙猎茉唬骸拔崧勽斶B先生,齊國之高士也。衍,人臣也,使事有職,吾不愿見魯連先生也?!逼皆唬骸皠僖研怪?。”辛垣衍許諾?! ◆斶B見辛垣衍而無言。辛垣衍曰:“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,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。今吾視先生之玉貌,非有求于平原君者,曷為久居此圍城中而不去也?”魯連曰:“世以鮑焦無從容而死者,皆非也。今眾人不知,則為一身。彼秦,棄禮義,上首功之國也,權使其士,虜使其民,彼則肆然而為帝,過而遂正于天下,則連有赴東海而死耳,吾不忍為之民也!所為見將軍者,欲以助趙也?!毙猎茉唬骸跋壬魏??”魯連曰:“吾將使梁及燕助之,齊楚則固助之矣。”辛垣衍曰:“燕則吾請以從矣;若乃梁,則吾梁人也,先生惡能使梁助之耶?”魯連曰:“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也;使梁睹秦稱帝之害,則必助趙矣?!毙猎茉唬骸扒胤Q帝之害將奈何?”魯仲連曰:“昔齊威王嘗為仁義矣,率天下諸侯而朝周。周貧且微,諸侯莫朝,而齊獨朝之。居歲余,周烈王崩,諸侯皆吊,齊后往。周怒,赴于齊曰:‘天崩地坼,天子下席,東藩之臣田嬰齊后至,則斮之!’威王勃然怒曰:‘叱嗟!而母,婢也!’卒為天下笑。故生則朝周,死則叱之,誠不忍其求也。彼天子固然,其無足怪。” 辛垣衍曰:“先生獨未見夫仆乎?十人而從一人者,寧力不勝、智不若邪?畏之也?!濒斨龠B曰:“然梁之比于秦,若仆邪?”辛垣衍曰:“然。”魯仲連曰:“然則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!”辛垣衍怏然不悅,曰:“嘻!亦太甚矣,先生之言也!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?”魯仲連曰:“固也!待吾言之:昔者鬼侯、鄂侯、文王,紂之三公也。鬼侯有子而好,故入之于紂,紂以為惡,醢鬼侯;鄂侯爭之急,辨之疾,故脯侯;文王聞之,喟然而嘆,故拘之于牖里之庫百日,而欲令之死。曷為與人俱稱帝王,卒就脯醢之地也?“ “齊閔王將之魯,夷維子執策而從,謂魯人曰:‘子將何以待吾君?’魯人曰:‘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?!木S子曰:‘子安取禮而來待吾君?彼吾君者,天子也。天子巡狩,諸侯辟舍,納筦鍵,攝衽抱幾,視膳于堂下;天子已食,而聽退朝也?!斎送镀滂€,不果納,不得入于魯。將之薛,假涂于鄒。當是時,鄒君死,閔王欲入吊。夷維子謂鄒之孤曰:‘天子吊,主人必將倍殯柩,設北面于南方,然后天子南面吊也。’鄒之群臣曰:‘必若此,吾將伏劍而死?!什桓胰胗卩u。鄒、魯之臣,生則不得事養,死則不得飯含,然且欲行天子之禮于鄒、魯之臣,不果納。今秦萬乘之國,梁亦萬乘之國,交有稱王之名。睹其一戰而勝,欲從而帝之,是使三晉之大臣,不如鄒、魯之仆妾也。 “且秦無已而帝,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,彼將奪其所謂不肖,而予其所謂賢,奪其所憎,而與其所愛;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,為諸侯妃姬,處梁之宮,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?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?” 于是辛垣衍起,再拜謝曰:“始以先生為庸人,吾乃今日而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!吾請去,不敢復言帝秦!” 秦將聞之,為卻軍五十里。適會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,秦軍引而去?! ∮谑瞧皆怍斨龠B。魯仲連辭讓者三,終不肯受。平原君乃置酒,酒酣,起,前,以千金為魯連壽。魯連笑曰:“所貴于天下之士者,為人排患釋難、解紛亂而無所取也。即有所取者,是商賈之人也。仲連不忍為也?!彼燹o平原君而去,終身不復見。
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寺人披見文公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呂、郤畏逼,將焚公宮而弒晉侯。寺人披請見。公使讓之,且辭焉,曰:“蒲城之役,君命一宿,女即至。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,女為惠公來求殺余,命女三宿,女中宿至。雖有君命何其速也?夫袪猶在,女其行乎!”對曰:“臣謂君之入也,其知之矣。若猶未也,又將及難。君命無二,古之制也。除君之惡,唯力是視。蒲人、狄人、余何有焉?即位,其無蒲、狄乎!齊桓公置射鉤,而使管仲相。君若易之,何辱命焉?行者甚眾,豈唯刑臣?”公見之,以難告。晉侯潛會秦伯于王城。己丑晦,公宮火。瑕甥、郤芮不獲公,乃如河上,秦伯誘而殺之。
晉侯賞從亡者,介之推不言祿,祿亦弗及。
推曰:“獻公之子九人,唯君在矣?;荨褵o親,外內棄之。天未絕晉,必將有主。主晉祀者,非君而誰?天實置之,而二三子以為己力,不亦誣乎?竊人之財,猶謂之盜。況貪天之功,以為己力乎?下義其罪,上賞其奸。上下相蒙,難與處矣?!?/div>
介之推不言祿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侯賞從亡者,介之推不言祿,祿亦弗及?! ⊥圃唬骸矮I公之子九人,唯君在矣。惠、懷無親,外內棄之。天未絕晉,必將有主。主晉祀者,非君而誰?天實置之,而二三子以為己力,不亦誣乎?竊人之財,猶謂之盜。況貪天之功,以為己力乎?下義其罪,上賞其奸。上下相蒙,難與處矣?!薄 ∑淠冈唬骸邦烈嗲笾??以死誰懟?” 對曰:“尤而效之,罪又甚焉!且出怨言,不食其食。” 其母曰:“亦使知之,若何?” 對曰:“言,身之文也。身將隱,焉用文之?是求顯也。” 其母曰:“能如是乎?與汝偕隱?!彼祀[而死。 晉侯求之,不獲,以綿上(地名)為之田。曰:“以志吾過,且旌善人。”
知悼子卒,未葬,平公飲酒,師曠、李調侍,鼓鐘。杜蕢自外來,聞鐘聲,曰:“安在?”曰:“在寢?!倍攀壢雽?,歷階而升,酌曰:“曠飲斯!”又酌曰:“調飲斯!”又酌,堂上北面坐飲之。降趨而出。
平公呼而進之,曰:“蕢!曩者爾心或開予,是以不與爾言。爾飲曠,何也?”曰:“子卯不樂。知悼子在堂,斯其為子卯也大矣!曠也,太師也。不以詔,是以飲之也?!薄盃栵嬚{,何也?”曰:“調也,君之褻臣也。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,是以飲之也。”“爾飲,何也?”曰:“蕢也,宰夫也,非刀匕是共,又敢與知防,是以飲之也?!逼焦唬骸肮讶艘嘤羞^焉,酌而飲寡人。”杜蕢洗而揚觶。公謂侍者曰:“如我死,則必毋廢斯爵也!”
杜蕢揚觶。兩漢。佚名。 知悼子卒,未葬,平公飲酒,師曠、李調侍,鼓鐘。杜蕢自外來,聞鐘聲,曰:“安在?”曰:“在寢?!倍攀壢雽?,歷階而升,酌曰:“曠飲斯!”又酌曰:“調飲斯!”又酌,堂上北面坐飲之。降趨而出。 平公呼而進之,曰:“蕢!曩者爾心或開予,是以不與爾言。爾飲曠,何也?”曰:“子卯不樂。知悼子在堂,斯其為子卯也大矣!曠也,太師也。不以詔,是以飲之也?!薄盃栵嬚{,何也?”曰:“調也,君之褻臣也。為一飲一食忘君之疾,是以飲之也。”“爾飲,何也?”曰:“蕢也,宰夫也,非刀匕是共,又敢與知防,是以飲之也。”平公曰:“寡人亦有過焉,酌而飲寡人?!倍攀壪炊鴵P觶。公謂侍者曰:“如我死,則必毋廢斯爵也!” 至于今,既畢獻,斯揚觶,謂之“杜舉”。
晉獻公之喪,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,且曰:“寡人聞之,亡國恒于斯,得國恒于斯。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,喪亦不可久也,時亦不可失也,孺子其圖之!”
以告舅犯。舅犯曰:“孺子其辭焉。喪人無寶,仁親以為寶。父死之謂何?又因以為利,而天下其孰能說之?孺子其辭焉!”公子重耳對客曰:“君惠吊亡臣重耳。身喪父死,不得與于哭泣之哀,以為君憂。父死之謂何?或敢有他志,以辱君義。”稽顙而不拜,哭而起,起而不私。
公子重耳對秦客。兩漢。佚名。 晉獻公之喪,秦穆公使人吊公子重耳,且曰:“寡人聞之,亡國恒于斯,得國恒于斯。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,喪亦不可久也,時亦不可失也,孺子其圖之!” 以告舅犯。舅犯曰:“孺子其辭焉。喪人無寶,仁親以為寶。父死之謂何?又因以為利,而天下其孰能說之?孺子其辭焉!”公子重耳對客曰:“君惠吊亡臣重耳。身喪父死,不得與于哭泣之哀,以為君憂。父死之謂何?或敢有他志,以辱君義。”稽顙而不拜,哭而起,起而不私?! ∽语@以致命于穆公。穆公曰:“仁夫公子重耳!夫稽顙而不拜,則未為后也,故不成拜。哭而起,則愛父也。起而不私,則遠利也?!?
晉師從齊師,入自丘輿,擊馬陘。
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、玉磬與地?!安豢?,則聽客之所為。”
齊國佐不辱命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晉師從齊師,入自丘輿,擊馬陘?! ↓R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、玉磬與地。“不可,則聽客之所為。” 賓媚人致賂,晉人不可,曰:“必以肖同叔子為質,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?!睂υ唬骸靶ね遄臃撬?,寡君之母也;若以匹敵,則亦晉君之母也。吾子布大命于諸侯,而曰必質其母以為信,其若王命何?且是以不孝令也。詩曰:‘孝子不匱,永錫爾類?!粢圆恍⒘钣谥T侯,其無乃非德類也乎?先王疆理天下,物土之宜,而布其利。故詩曰:‘我疆我理,南東其畝?!裎嶙咏碇T侯,而曰‘盡東其畝’而已;唯吾子戎車是利,無顧土宜,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?反先王則不義,何以為盟主?其晉實有闕。四王之王也,樹德而濟同欲焉;五伯之霸也,勤而撫之,以役王命;今吾子求合諸侯,以逞無疆之欲。詩曰:‘布政優優,百祿是遒?!訉嵅粌灒鴹壈俚摚T侯何害焉?不然,寡君之命使臣,則有辭矣。曰‘子以君師辱于敝邑,不腆敝賦,以犒從者;畏君之震,師徒橈敗。吾子惠徼齊國之福,不泯其社稷,使繼舊好,唯是先君之敝器、土地不敢愛。子又不許,請收合馀燼,背城借一。敝邑之幸,亦云從也;況其不幸,敢不唯命是聽?’”
我思古人,伊鄭之僑。以禮相國,人未安其教;游于鄉之校,眾口囂囂?;蛑^子產:“毀鄉校則止?!痹唬骸昂位佳桑靠梢猿擅馈7蜇M多言,亦各其志:善也吾行,不善吾避;維善維否,我于此視。川不可防,言不可弭。下塞上聾,邦其傾矣。”既鄉校不毀,而鄭國以理。
在周之興,養老乞言;及其已衰,謗者使監。成敗之跡,昭哉可觀。
子產不毀鄉校頌。唐代。韓愈。 我思古人,伊鄭之僑。以禮相國,人未安其教;游于鄉之校,眾口囂囂?;蛑^子產:“毀鄉校則止?!痹唬骸昂位佳桑靠梢猿擅?。夫豈多言,亦各其志:善也吾行,不善吾避;維善維否,我于此視。川不可防,言不可弭。下塞上聾,邦其傾矣。”既鄉校不毀,而鄭國以理?! ≡谥苤d,養老乞言;及其已衰,謗者使監。成敗之跡,昭哉可觀。 維是子產,執政之式。維其不遇,化止一國。誠率此道,相天下君;交暢旁達,施及無垠,於虖!四海所以不理,有君無臣。誰其嗣之?我思古人!
?。壶櫍┘邑毝泄?,博覽無不通。而不為章句。學畢,乃牧豕于上林苑中,曾誤遺火,延及他舍。鴻乃尋訪燒者,問所去失,悉以豕償之。其主猶以為少。鴻曰:“無他財,愿以身居作。”主人許之。因為執勤,不懈朝夕。鄰家耆老見鴻非恒人,乃共責讓主人,而稱鴻長者。于是,始敬鴻,悉還其豕。鴻不受而去。
(選自南宋·范曄《后漢書.卷八十三》
梁鴻尚節。南北朝。范曄。 (梁鴻)家貧而尚節,博覽無不通。而不為章句。學畢,乃牧豕于上林苑中,曾誤遺火,延及他舍。鴻乃尋訪燒者,問所去失,悉以豕償之。其主猶以為少。鴻曰:“無他財,愿以身居作?!敝魅嗽S之。因為執勤,不懈朝夕。鄰家耆老見鴻非恒人,乃共責讓主人,而稱鴻長者。于是,始敬鴻,悉還其豕。鴻不受而去?! 。ㄟx自南宋·范曄《后漢書.卷八十三》
粵中莊有恭,幼有神童之譽。家鄰鎮粵將軍署,時為放風箏之戲,適落于將軍署之內宅,莊直入索取。諸役以其幼而忽之,未及阻其前進。將軍方與客弈,見其神格非凡,遽詰之曰:“童子何來?”莊以實對。將軍曰:“汝曾讀書否?曾屬對否?”莊曰:“對,小事耳,何難之有!”將軍曰:“能對幾字?”莊曰:“一字能之,一百字亦能之?!睂④娨云浞街蠖湟?,因指廳事所張畫幅而命之對曰:“舊畫一堂,龍不吟,虎不嘯,花不聞香鳥不叫,見此小子可笑可笑?!鼻f曰:“即此間一局棋,便可對矣?!睉曉疲骸皻埰灏刖?,車無輪,馬無鞍,炮無煙火卒無糧,喝聲將軍提防提防?!?/p>
神童莊有恭。兩漢。佚名。 粵中莊有恭,幼有神童之譽。家鄰鎮粵將軍署,時為放風箏之戲,適落于將軍署之內宅,莊直入索取。諸役以其幼而忽之,未及阻其前進。將軍方與客弈,見其神格非凡,遽詰之曰:“童子何來?”莊以實對。將軍曰:“汝曾讀書否?曾屬對否?”莊曰:“對,小事耳,何難之有!”將軍曰:“能對幾字?”莊曰:“一字能之,一百字亦能之。”將軍以其方之大而夸也,因指廳事所張畫幅而命之對曰:“舊畫一堂,龍不吟,虎不嘯,花不聞香鳥不叫,見此小子可笑可笑?!鼻f曰:“即此間一局棋,便可對矣?!睉曉疲骸皻埰灏刖郑嚐o輪,馬無鞍,炮無煙火卒無糧,喝聲將軍提防提防。”
昔齊攻魯,求其岑鼎。魯侯偽獻他鼎而請盟焉。齊侯不信,曰:“若柳季云是,則請受之?!濒斢沽?。柳季曰:“君以鼎為國,信者亦臣之國,今欲破臣之國,全君之國,臣所難”魯侯乃獻岑鼎。
昔齊攻魯,求其岑鼎。先秦。左丘明。 昔齊攻魯,求其岑鼎。魯侯偽獻他鼎而請盟焉。齊侯不信,曰:“若柳季云是,則請受之。”魯欲使柳季。柳季曰:“君以鼎為國,信者亦臣之國,今欲破臣之國,全君之國,臣所難”魯侯乃獻岑鼎。
夸父逐日。兩漢。佚名。 夸父與日逐走,入日;渴,欲得飲,飲于河、渭;河、渭不足,北飲大澤。未至,道渴而死。棄其杖,化為鄧林。
孫泰,山陽人也,少師皇甫穎,操守頗有古賢之風。泰妻即姨妹也。先是姨老矣,以二子為托,曰:“其長損一目,汝可娶其女弟?!币套?,泰娶其姊?;蛟懼?,泰曰:“其人有廢疾,非泰不可適?!?/p>
眾皆伏泰之義。嘗于都市遇鐵燈臺,市之,而命洗刷,卻銀也。泰亟往還之。
孫泰。兩漢。佚名。 孫泰,山陽人也,少師皇甫穎,操守頗有古賢之風。泰妻即姨妹也。先是姨老矣,以二子為托,曰:“其長損一目,汝可娶其女弟?!币套?,泰娶其姊?;蛟懼?,泰曰:“其人有廢疾,非泰不可適?!薄 ”娊苑┲x。嘗于都市遇鐵燈臺,市之,而命洗刷,卻銀也。泰亟往還之?! ≈泻椭?,將家于義興,置一別墅,用緡錢二百千。既半授之矣,泰游吳興郡,約回日當詣所止。居兩月,泰回,停舟徒步,復以余資授之,俾其人他徙。于時睹一老嫗,長慟數聲。泰驚悸,召詰之,嫗曰:“老婦嘗事翁姑于此,子孫不肖,為他人所有,故悲耳?!碧撊痪弥?,因紿曰:“吾適得京書,已別除官,不可住此,所居且命爾子掌之。”言訖,解維而逝,不復返矣。
唐臨為萬泉丞??h有囚十數人,皆因未入賦而系。會暮春時雨,乃耕作佳期。唐臨白縣令:“囚人亦有妻兒,無稼穡何以活人,請出之?!绷顟制湟荩辉S。唐臨曰:“明公若有所疑,吾自當其罪?!绷钜蛘埣贇w鄉。臨悉召囚令歸家耕作,并與之約:農事畢,皆歸系所。囚等感恩,至時畢集縣獄。臨由是知名。
唐臨為官。唐代。劉昫。 唐臨為萬泉丞。縣有囚十數人,皆因未入賦而系。會暮春時雨,乃耕作佳期。唐臨白縣令:“囚人亦有妻兒,無稼穡何以活人,請出之。”令懼其逸,不許。唐臨曰:“明公若有所疑,吾自當其罪。”令因請假歸鄉。臨悉召囚令歸家耕作,并與之約:農事畢,皆歸系所。囚等感恩,至時畢集縣獄。臨由是知名。
歐陽曄治鄂州,民有爭舟而相毆至死者,獄久不決。曄自臨其獄,坐囚于庭中,去其桎梏而飲食之,食訖,悉勞而還之獄。獨留一人于庭,留者色變而惶顧。曄曰:“殺人者汝也!”囚佯為不知所以。曄曰:“吾觀食者皆以右手持箸,而汝獨以左。今死者傷在右肋,非汝而誰?”囚無以對。
歐陽曄破案。明代。馮夢龍。 歐陽曄治鄂州,民有爭舟而相毆至死者,獄久不決。曄自臨其獄,坐囚于庭中,去其桎梏而飲食之,食訖,悉勞而還之獄。獨留一人于庭,留者色變而惶顧。曄曰:“殺人者汝也!”囚佯為不知所以。曄曰:“吾觀食者皆以右手持箸,而汝獨以左。今死者傷在右肋,非汝而誰?”囚無以對。
趙良者,燕人也。漂泊江湖,疾惡如仇。一日,途經謝莊,聞有哭聲,遂疾步入茅舍,見一少女蓬頭垢面,哀甚。義士詢之,乃知為某村二惡少所凌辱也,痛不欲生。義士怒不可遏,徑自詣某村,索二惡少,責之曰:“汝等何故凌辱無辜少女?”一惡少虎視眈眈曰:“何預爾事?”義士瞋目斥之:“汝非人也,但禽獸耳!”未及惡少出劍,義士之白刃已入其胸,立仆。一惡少伏地求恕,義士斬其耳以示眾,儆其不得為非作歹也。
義士趙良。兩漢。佚名。 趙良者,燕人也。漂泊江湖,疾惡如仇。一日,途經謝莊,聞有哭聲,遂疾步入茅舍,見一少女蓬頭垢面,哀甚。義士詢之,乃知為某村二惡少所凌辱也,痛不欲生。義士怒不可遏,徑自詣某村,索二惡少,責之曰:“汝等何故凌辱無辜少女?”一惡少虎視眈眈曰:“何預爾事?”義士瞋目斥之:“汝非人也,但禽獸耳!”未及惡少出劍,義士之白刃已入其胸,立仆。一惡少伏地求恕,義士斬其耳以示眾,儆其不得為非作歹也。
陳太丘與友期行,期日中,過中不至,太丘舍去,去后乃至。 元方時年七歲,門外戲。客問元方:“尊君在不?”答曰:“待君久不至,已去?!庇讶吮闩骸胺侨嗽?!與人期行,相委而去?!痹皆唬骸熬c家君期日中。日中不至,則是無信;對子罵父,則是無禮?!庇讶藨M,下車引之,元方入門不顧。
陳太丘與友期。南北朝。劉義慶。 陳太丘與友期行,期日中,過中不至,太丘舍去,去后乃至。 元方時年七歲,門外戲??蛦栐剑骸白鹁诓??”答曰:“待君久不至,已去?!庇讶吮闩骸胺侨嗽?!與人期行,相委而去?!痹皆唬骸熬c家君期日中。日中不至,則是無信;對子罵父,則是無禮?!庇讶藨M,下車引之,元方入門不顧。
公輸。。墨子及弟子。 公輸盤為楚造云梯之械,成,將以攻宋。子墨子聞之,起于魯,行十日十夜,而至于郢,見公輸盤?! 」敱P曰:“夫子何命焉為?” 子墨子曰:“北方有侮臣者,愿借子殺之?!惫敱P不說。 子墨子曰:“請獻十金?!薄 」敱P曰:“吾義固不殺人。” 子墨子起,再拜,曰:“請說之。吾從北方聞子為梯,將以攻宋。宋何罪之有?荊國有余于地,而不足于民,殺所不足而爭所有余,不可謂智;宋無罪而攻之,不可謂仁;知而不爭,不可謂忠。爭而不得,不可謂強。義不殺少而殺眾,不可謂知類?!薄 」敱P服?! ∽幽釉唬骸叭缓灰押??” 公輸盤曰:“不可,吾既已言之王矣。” 子墨子曰:“胡不見我于王?” 公輸盤曰:“諾?!薄 ∽幽右娡?,曰:“今有人于此,舍其文軒,鄰有敝輿而欲竊之;舍其錦繡,鄰有短褐而欲竊之;舍其粱肉,鄰有糠糟而欲竊之——此為何若人?” 王曰:“必為有竊疾矣?!薄 ∽幽釉唬骸扒G之地方五千里,宋之地方五百里,此猶文軒之與敝輿也。荊有云夢,犀兕麋鹿滿之,江漢之魚鱉黿鼉為天下富,宋所謂無雉兔鮒魚者也,此猶粱肉之與糠糟也。荊有長松文梓楩楠豫章,宋無長木,此猶錦繡之與短褐也。臣以王吏之攻宋也,為與此同類。” 王曰:“善哉!雖然,公輸盤為我為云梯,必取宋?!薄 ∮谑且姽敱P。子墨子解帶為城,以牒為械,公輸盤九設攻城之機變,子墨子九距之。公輸盤之攻械盡,子墨子之守圉有余?! 」敱P詘,而曰:“吾知所以距子矣,吾不言。” 子墨子亦曰:“吾知子之所以距我,吾不言。” 楚王問其故。 子墨子曰:“公輸子之意不過欲殺臣。殺臣,宋莫能守,乃可攻也。然臣之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,已持臣守圉之器,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。雖殺臣,不能絕也?!薄 〕踉唬骸吧圃铡N嵴垷o攻宋矣?!薄 ∽幽託w,過宋。天雨,庇其閭中,守閭者不內也。故曰:治于神者,眾人不知其功。爭于明者,眾人知之。
共工怒觸不周山。兩漢。佚名。 昔者,共工與顓頊爭為帝,怒而觸不周之山,天柱折,地維絕。天傾西北,故日月星辰移焉;地不滿東南,故水潦塵埃歸焉。
曩有愚者,常于戶外縣履為志。一日出戶,及午,忽暴雨。其妻收履。至薄暮,愚者歸,不見履,訝曰:“吾家徙乎?”徘徊不進。妻見之,曰:“是汝家,何不入?”愚者曰:“無履,非吾室?!逼拊唬骸叭旰我圆蛔R吾?”愚者審視之,乃悟。
不識自家。兩漢。佚名。 曩有愚者,常于戶外縣履為志。一日出戶,及午,忽暴雨。其妻收履。至薄暮,愚者歸,不見履,訝曰:“吾家徙乎?”徘徊不進。妻見之,曰:“是汝家,何不入?”愚者曰:“無履,非吾室?!逼拊唬骸叭旰我圆蛔R吾?”愚者審視之,乃悟。
若石居冥山之陰,有虎恒窺其藩。若石帥家人晝夜警:日出而殷鉦,日入而舉輝,筑墻掘坎以守。卒歲虎不能有獲。一日,虎死,若石大喜,自以為虎死無毒己者矣。于是弛其憊,墻壞而不葺。無何,有貙聞其牛羊豕之聲而入食焉。若石不知其為貙也,斥之不走。貙人立而爪之斃。人曰:若石知其一而不知其二,其死也宜。
若石之死。明代。劉基。 若石居冥山之陰,有虎恒窺其藩。若石帥家人晝夜警:日出而殷鉦,日入而舉輝,筑墻掘坎以守。卒歲虎不能有獲。一日,虎死,若石大喜,自以為虎死無毒己者矣。于是弛其憊,墻壞而不葺。無何,有貙聞其牛羊豕之聲而入食焉。若石不知其為貙也,斥之不走。貙人立而爪之斃。人曰:若石知其一而不知其二,其死也宜。
昔一人嗜酒,忽遇故人,其故人乃慳吝之徒。嗜酒者曰:“望詣貴府一敘,口渴心煩,或茶或酒,求止渴耳?!惫嗜嗽唬骸拔豳v寓甚遐,不敢勞煩玉趾。”嗜酒者曰:“諒第二三十里耳。”故人曰:“敝寓甚陋,不堪屈尊?!笔染普咴唬骸暗珕艟秃谩!惫嗜嗽唬骸澳纹髅蟛粋洌瑹o有杯盞?!笔染普咴唬骸拔崤c爾相知,瓶飲亦好。”故人曰:“且待吾半日,吾訪友畢即呼爾同歸。”嗜酒者目瞪口呆。
酒徒遇嗇鬼。兩漢。佚名。 昔一人嗜酒,忽遇故人,其故人乃慳吝之徒。嗜酒者曰:“望詣貴府一敘,口渴心煩,或茶或酒,求止渴耳?!惫嗜嗽唬骸拔豳v寓甚遐,不敢勞煩玉趾。”嗜酒者曰:“諒第二三十里耳。”故人曰:“敝寓甚陋,不堪屈尊?!笔染普咴唬骸暗珕艟秃??!惫嗜嗽唬骸澳纹髅蟛粋洌瑹o有杯盞?!笔染普咴唬骸拔崤c爾相知,瓶飲亦好。”故人曰:“且待吾半日,吾訪友畢即呼爾同歸。”嗜酒者目瞪口呆。
某氏園中,有古木,鵲巢其上,孵雛將出。一日,鵲徊翔其上,悲鳴不已。頃之,有群鵲鳴漸近,集古木上,忽有二鵲對鳴,若相語狀,俄而揚去。未幾,一鸛橫空而來,“咯咯”作聲,二鵲亦尾其后。群鵲見而噪,若有所訴。鸛又“咯咯”作聲,似允所請。鸛于古木上盤旋三匝,遂俯沖鵲巢,銜一赤蛇吞之。群鵲喧舞,若慶且謝也。蓋二鵲招鸛援友也。
二鵲救友。兩漢。佚名。 某氏園中,有古木,鵲巢其上,孵雛將出。一日,鵲徊翔其上,悲鳴不已。頃之,有群鵲鳴漸近,集古木上,忽有二鵲對鳴,若相語狀,俄而揚去。未幾,一鸛橫空而來,“咯咯”作聲,二鵲亦尾其后。群鵲見而噪,若有所訴。鸛又“咯咯”作聲,似允所請。鸛于古木上盤旋三匝,遂俯沖鵲巢,銜一赤蛇吞之。群鵲喧舞,若慶且謝也。蓋二鵲招鸛援友也。
蛇銜草。兩漢。佚名。 昔有田夫耕地,值見傷蛇在焉。頃之,有一蛇銜草著傷口上,經日創蛇走。田夫取其余葉治傷,皆驗。本不知草名,鄉人因以蛇銜名之。古人云:蛇銜草能續已斷之指如故,非妄言也。
昔皖南有一農婦,于河邊拾薪,微聞禽聲,似哀鳴。熟視之,乃鶩也。婦就之,見其兩翅血跡斑斑,疑其受創也。婦奉之歸,治之旬日,創愈。臨去,頻頻頷之,似謝。月余,有鶩數十來農婦園中棲,且日產蛋甚多。婦不忍市之,即孵,得雛成群。二年,農婦家小裕焉,蓋創鶩之報也。
農婦與鶩。兩漢。佚名。 昔皖南有一農婦,于河邊拾薪,微聞禽聲,似哀鳴。熟視之,乃鶩也。婦就之,見其兩翅血跡斑斑,疑其受創也。婦奉之歸,治之旬日,創愈。臨去,頻頻頷之,似謝。月余,有鶩數十來農婦園中棲,且日產蛋甚多。婦不忍市之,即孵,得雛成群。二年,農婦家小裕焉,蓋創鶩之報也。
觀二年,京師旱,蝗蟲大起。太宗入苑視禾,見蝗蟲,掇數枚而曰:“人以谷為命,而汝食之,是害于百姓。百姓有過,在予一人。爾其有靈,但當蝕我心,無害百姓?!睂⑼讨笥义嶂G曰:“恐誠疾,不可!”太宗:“所冀移災朕躬,何疾之避!”遂吞之。
唐太宗吞蝗。唐代。吳兢。 觀二年,京師旱,蝗蟲大起。太宗入苑視禾,見蝗蟲,掇數枚而曰:“人以谷為命,而汝食之,是害于百姓。百姓有過,在予一人。爾其有靈,但當蝕我心,無害百姓?!睂⑼讨?,左右遽諫曰:“恐誠疾,不可!”太宗:“所冀移災朕躬,何疾之避!”遂吞之。
曹司農竹虛言,其族兄自歙往揚州,途經友人家。時盛夏,延坐書屋,甚軒爽,暮欲下榻其中。友人曰:“是有魅,夜不可居?!辈軓娋又R拱耄形镒蚤T隙蠕蠕入,薄如夾紙。入室后,漸開展作人形,乃女子也。曹殊不畏。忽披發吐舌作縊鬼狀。曹笑曰:“猶是發,但稍亂;猶是舌,但稍長,亦何足畏?”忽自摘其首置案上。曹又笑曰:“有首尚不足畏,況無首也。”鬼技窮,倏然。及歸途再宿,夜半,門隙又蠕蠕,甫露其首,輒唾曰:“又此敗興物耶?”竟不入。
不怕鬼。清代。紀昀。 曹司農竹虛言,其族兄自歙往揚州,途經友人家。時盛夏,延坐書屋,甚軒爽,暮欲下榻其中。友人曰:“是有魅,夜不可居?!辈軓娋又?。夜半,有物自門隙蠕蠕入,薄如夾紙。入室后,漸開展作人形,乃女子也。曹殊不畏。忽披發吐舌作縊鬼狀。曹笑曰:“猶是發,但稍亂;猶是舌,但稍長,亦何足畏?”忽自摘其首置案上。曹又笑曰:“有首尚不足畏,況無首也。”鬼技窮,倏然。及歸途再宿,夜半,門隙又蠕蠕,甫露其首,輒唾曰:“又此敗興物耶?”竟不入。
子擊出,遭田子方于道,下車伏謁。子方不為禮。子擊怒,謂子方曰:“富貴者驕人乎?貧賤者驕人乎?”子方曰:“亦貧賤者驕人耳!富貴者安敢驕人!國君而驕人,則失去國;大夫而驕人則失去家。失其國者未聞有以國待之者也,失其家者未聞有以家待之者也。夫士貧賤,言不用,行不合,則納履而去耳,安往而不得貧賤哉!”子擊乃謝之。
田子方教育子擊。宋代。司馬光。 子擊出,遭田子方于道,下車伏謁。子方不為禮。子擊怒,謂子方曰:“富貴者驕人乎?貧賤者驕人乎?”子方曰:“亦貧賤者驕人耳!富貴者安敢驕人!國君而驕人,則失去國;大夫而驕人則失去家。失其國者未聞有以國待之者也,失其家者未聞有以家待之者也。夫士貧賤,言不用,行不合,則納履而去耳,安往而不得貧賤哉!”子擊乃謝之。
太行、王屋二山,方七百里,高萬仞。本在冀州之南,河陽之北。
北山愚公者,年且九十,面山而居。懲山北之塞,出入之迂也。聚室而謀曰:“吾與汝畢力平險,指通豫南,達于漢陰,可乎?”雜然相許。其妻獻疑曰:“以君之力,曾不能損魁父之丘,如太行、王屋何?且焉置土石?”雜曰:“投諸渤海之尾,隱土之北?!彼炻首訉O荷擔者三夫,叩石墾壤,箕畚運于渤海之尾。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,始齔,跳往助之。寒暑易節,始一反焉。
愚公移山。先秦。列御寇。 太行、王屋二山,方七百里,高萬仞。本在冀州之南,河陽之北?! ”鄙接薰撸昵揖攀?,面山而居。懲山北之塞,出入之迂也。聚室而謀曰:“吾與汝畢力平險,指通豫南,達于漢陰,可乎?”雜然相許。其妻獻疑曰:“以君之力,曾不能損魁父之丘,如太行、王屋何?且焉置土石?”雜曰:“投諸渤海之尾,隱土之北?!彼炻首訉O荷擔者三夫,叩石墾壤,箕畚運于渤海之尾。鄰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遺男,始齔,跳往助之。寒暑易節,始一反焉?! 『忧芹判Χ怪唬骸吧跻樱曛换?。以殘年余力,曾不能毀山之一毛,其如土石何?”北山愚公長息曰:“汝心之固,固不可徹,曾不若孀妻弱子。雖我之死,有子存焉;子又生孫,孫又生子;子又有子,子又有孫;子子孫孫無窮匱也,而山不加增,何苦而不平?”河曲智叟亡以應。 操蛇之神聞之,懼其不已也,告之于帝。帝感其誠,命夸娥氏二子負二山,一厝朔東,一厝雍南。自此,冀之南,漢之陰,無隴斷焉。
宋陳諫議家有劣馬,性暴,不可馭,蹄嚙傷人多矣。一日,諫議入廄,不見是馬,因詰仆:“彼馬何以不見?”仆言為陳堯咨售之賈人矣。堯咨者,陳諫議之子也。諫議遽召子,曰:“汝為貴臣,家中左右尚不能制,賈人安能蓄之?是移禍于人也!”急命人追賈人取馬,而償其直。戒仆養之終老。時人稱陳諫議有古仁之風。
陳諫議教子。。朱熹、李幼武撰。 宋陳諫議家有劣馬,性暴,不可馭,蹄嚙傷人多矣。一日,諫議入廄,不見是馬,因詰仆:“彼馬何以不見?”仆言為陳堯咨售之賈人矣。堯咨者,陳諫議之子也。諫議遽召子,曰:“汝為貴臣,家中左右尚不能制,賈人安能蓄之?是移禍于人也!”急命人追賈人取馬,而償其直。戒仆養之終老。時人稱陳諫議有古仁之風。
古人有學書于人者,自以為藝成,辭而去。師曰:“吾有一篋物,不欲付他人,愿托置于某山下。”其人受之,因其封題不甚密,乃啟而視之,皆磨穴之硯也,數十枚,方知師夙用者。頓覺羞愧,及反而學,至精其藝。
一篋磨穴硯。兩漢。佚名。 古人有學書于人者,自以為藝成,辭而去。師曰:“吾有一篋物,不欲付他人,愿托置于某山下?!逼淙耸苤?,因其封題不甚密,乃啟而視之,皆磨穴之硯也,數十枚,方知師夙用者。頓覺羞愧,及反而學,至精其藝。
黔無驢,有好事者船載以入。至則無可用,放之山下?;⒁娭嬋淮笪镆玻詾樯瘢瘟珠g窺之。稍出近之,慭慭然,莫相知。
他日,驢一鳴,虎大駭,遠遁;以為且噬己也,甚恐。然往來視之,覺無異能者;益習其聲,又近出前后,終不敢搏。稍近,益狎,蕩倚沖冒。驢不勝怒,蹄之。虎因喜,計之曰:“技止此耳!”因跳踉大?,斷其喉,盡其肉,乃去。
黔之驢。唐代。柳宗元。 黔無驢,有好事者船載以入。至則無可用,放之山下。虎見之,龐然大物也,以為神,蔽林間窺之。稍出近之,慭慭然,莫相知。 他日,驢一鳴,虎大駭,遠遁;以為且噬己也,甚恐。然往來視之,覺無異能者;益習其聲,又近出前后,終不敢搏。稍近,益狎,蕩倚沖冒。驢不勝怒,蹄之。虎因喜,計之曰:“技止此耳!”因跳踉大?,斷其喉,盡其肉,乃去。 噫!形之龐也類有德,聲之宏也類有能。向不出其技,虎雖猛,疑畏,卒不敢取。今若是焉,悲夫!
墨子怒耕柱子。耕柱子曰:“我無愈于人乎?”墨子曰:“我將上太行,以驥與牛駕,子將誰策?”耕柱子曰:“將策驥也?!蹦釉唬骸昂喂什唧K也?”耕柱子曰:“驥足以策?!蹦釉唬骸拔乙嘁宰訛樽阋圆?,故怒之。”耕柱子悟。
墨子怒耕柱子。。墨子及弟子 撰。 墨子怒耕柱子。耕柱子曰:“我無愈于人乎?”墨子曰:“我將上太行,以驥與牛駕,子將誰策?”耕柱子曰:“將策驥也?!蹦釉唬骸昂喂什唧K也?”耕柱子曰:“驥足以策。”墨子曰:“我亦以子為足以策,故怒之?!备游?。
陳萬年乃朝中重臣也,嘗病,召子咸教戒于床下。語至三更,咸睡,頭觸屏風。萬年大怒,欲杖之,曰:“乃公戒汝,汝反睡,不聽吾言,何也?”咸叩頭謝曰:“具曉所言,大要教咸諂也?!比f年乃不復言。
陳萬年教子。。班固 撰。 陳萬年乃朝中重臣也,嘗病,召子咸教戒于床下。語至三更,咸睡,頭觸屏風。萬年大怒,欲杖之,曰:“乃公戒汝,汝反睡,不聽吾言,何也?”咸叩頭謝曰:“具曉所言,大要教咸諂也。”萬年乃不復言。
魯恭為中牢令,重德化,不任刑罰。袁安聞之,疑其不實,陰使人往視之。隨恭行阡陌,俱坐桑下。有雉過,止其旁,旁有兒童。其人曰:“兒何不捕之?”兒言雉方雛,不得捕。其人訝而起,與恭決曰:“所以來者,欲察君之政績也。今蝗不犯境,此一異也;愛及鳥獸,此二異也;童有仁心,此三異也。久留徒擾賢者耳,吾將速反,以狀白安?!?/p>
魯恭治中牟。南北朝。范曄。 魯恭為中牢令,重德化,不任刑罰。袁安聞之,疑其不實,陰使人往視之。隨恭行阡陌,俱坐桑下。有雉過,止其旁,旁有兒童。其人曰:“兒何不捕之?”兒言雉方雛,不得捕。其人訝而起,與恭決曰:“所以來者,欲察君之政績也。今蝗不犯境,此一異也;愛及鳥獸,此二異也;童有仁心,此三異也。久留徒擾賢者耳,吾將速反,以狀白安?!?
兩牧童入山至狼穴,穴中有小狼二。謀分捉之,各登一樹,相去數十步。少傾,大狼至,入穴失子,意甚倉皇。童于樹上扭小狼蹄、耳,故令嗥。大狼聞聲仰視,怒奔樹下,且號且抓。其一童嗥又在彼樹致小狼鳴急。狼聞聲四顧,始望見之;乃舍此趨彼,號抓如前狀。前樹又鳴,又轉奔之??跓o停聲,足無停趾,數十往復,奔漸遲,聲漸弱;既而奄奄僵臥,久之不動。童下視之,氣已絕矣。
牧童逮狼。清代。蒲松齡。 兩牧童入山至狼穴,穴中有小狼二。謀分捉之,各登一樹,相去數十步。少傾,大狼至,入穴失子,意甚倉皇。童于樹上扭小狼蹄、耳,故令嗥。大狼聞聲仰視,怒奔樹下,且號且抓。其一童嗥又在彼樹致小狼鳴急。狼聞聲四顧,始望見之;乃舍此趨彼,號抓如前狀。前樹又鳴,又轉奔之??跓o停聲,足無停趾,數十往復,奔漸遲,聲漸弱;既而奄奄僵臥,久之不動。童下視之,氣已絕矣。
扁鵲見蔡桓公,立有間,扁鵲曰:“君有疾在腠理,不治將恐深?!被负钤唬骸肮讶藷o疾?!北怡o出,桓侯曰:“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!”
居十日,扁鵲復見,曰:“君之病在肌膚,不治將益深?!被负畈粦1怡o出,桓侯又不悅。
扁鵲見蔡桓公。先秦。韓非。 扁鵲見蔡桓公,立有間,扁鵲曰:“君有疾在腠理,不治將恐深?!被负钤唬骸肮讶藷o疾?!北怡o出,桓侯曰:“醫之好治不病以為功!” 居十日,扁鵲復見,曰:“君之病在肌膚,不治將益深?!被负畈粦?。扁鵲出,桓侯又不悅?! 【邮眨怡o復見,曰:“君之病在腸胃,不治將益深。”桓侯又不應。扁鵲出,桓侯又不悅?! 【邮眨怡o望桓侯而還走?;负罟适谷藛栔怡o曰:“疾在腠理,湯熨之所及也;在肌膚,針石之所及也;在腸胃,火齊之所及也;在骨髓,司命之所屬,無奈何也。今在骨髓,臣是以無請也?!薄 【游迦眨负铙w痛,使人索扁鵲,已逃秦矣?;负钏焖?。
南頓張助于田中植禾,見李核,欲持去,顧見空桑中有土,因植種,以余漿灌溉,后人見桑中復生李,轉相告語。有病目痛者息陰下,言:“李君令我目愈,謝以一豚。”目痛乃小疾,亦行自愈。聞者傳語:“盲者得視。”眾犬吠聲,遠近翕赫,其下車騎常數千百,酒肉滂沱。間一歲余,張助遠出來還,見之驚云:“此有何神,乃我所種耳。”因就斫之。
桑中生李。兩漢。佚名。 南頓張助于田中植禾,見李核,欲持去,顧見空桑中有土,因植種,以余漿灌溉,后人見桑中復生李,轉相告語。有病目痛者息陰下,言:“李君令我目愈,謝以一豚。”目痛乃小疾,亦行自愈。聞者傳語:“盲者得視?!北娙吐?,遠近翕赫,其下車騎常數千百,酒肉滂沱。間一歲余,張助遠出來還,見之驚云:“此有何神,乃我所種耳?!币蚓晚街?。
并州有紇干者,好戲劇。邑傳言有狐魅,人心惶。一日,紇干得一狐尾,綴于衣后,至妻旁,側坐露之。其妻疑為狐魅,遂持斧欲斫之。紇干亟云:“吾非魅?!逼薏恍?。走,至鄰家,鄰家又以刀杖逐之。紇干叩頭謝:“我紇干也,第戲劇耳,何意專殺我?”
紇干狐尾。兩漢。佚名。 并州有紇干者,好戲劇。邑傳言有狐魅,人心惶。一日,紇干得一狐尾,綴于衣后,至妻旁,側坐露之。其妻疑為狐魅,遂持斧欲斫之。紇干亟云:“吾非魅?!逼薏恍?。走,至鄰家,鄰家又以刀杖逐之。紇干叩頭謝:“我紇干也,第戲劇耳,何意專殺我?”
紅毛國,舊許與中國相貿易,邊帥見其眾,不許登岸。紅毛人固請賜一氈地足矣。帥思一氈所容無幾,許之。其人置氈岸上,但容二人,拉之容四五人。且拉且登,頃刻氈大畝許,已登百人矣。短刃并發,出于不意,被掠數里而去。
紅毛氈。清代。蒲松齡。 紅毛國,舊許與中國相貿易,邊帥見其眾,不許登岸。紅毛人固請賜一氈地足矣。帥思一氈所容無幾,許之。其人置氈岸上,但容二人,拉之容四五人。且拉且登,頃刻氈大畝許,已登百人矣。短刃并發,出于不意,被掠數里而去。
明有陸廬峰者,于京城待用。嘗于市遇一佳硯,議價未定。既還邸,使門人往,以一金易歸。門人持硯歸,公訝其不類。門人堅稱其是。公曰:“向觀硯有鴝鵒眼,今何無之?”答曰:“吾嫌其微凸,路值石工,幸有余銀,令磨而平之。”公大惋惜。
硯眼。明代。馮夢龍。 明有陸廬峰者,于京城待用。嘗于市遇一佳硯,議價未定。既還邸,使門人往,以一金易歸。門人持硯歸,公訝其不類。門人堅稱其是。公曰:“向觀硯有鴝鵒眼,今何無之?”答曰:“吾嫌其微凸,路值石工,幸有余銀,令磨而平之?!惫笸锵?。
李廙。兩漢。佚名。 李廙為尚書左丞,有清德。其妹,劉晏妻也。晏方秉權,嘗詣宅,延至室。晏見其門簾甚弊,乃令人潛度廣狹,后以粗竹織成,不加緣飾,將以贈廙。三攜至門,不敢發言而去。
金華郡守張佐治至一處,見蛙無數,夾道鳴噪,皆昂首若有訴。佐治異之,下車步視,而蛙皆蹦跳為前導。至田間,三尸疊焉。公有力,手挈二尸起,其下一尸微動,以湯灌之,未幾復蘇。曰:“我商也,道見二人肩兩筐適市,皆蛙也。哀之,購以放生。二人復曰:‘此皆淺水,雖放,后必為人所獲;前有清淵,乃放生池也?!釓闹链?,不意揮斧,遂被害。二仆隨后不遠,腰纏百金,必為二人誘至此,并殺而奪金也?!睆堊糁沃量ぃ绷畈吨蝗杖私鹁惬@。一迅即吐實,罪死。所奪之金歸商。
張佐治遇蛙。兩漢。佚名。 金華郡守張佐治至一處,見蛙無數,夾道鳴噪,皆昂首若有訴。佐治異之,下車步視,而蛙皆蹦跳為前導。至田間,三尸疊焉。公有力,手挈二尸起,其下一尸微動,以湯灌之,未幾復蘇。曰:“我商也,道見二人肩兩筐適市,皆蛙也。哀之,購以放生。二人復曰:‘此皆淺水,雖放,后必為人所獲;前有清淵,乃放生池也。’吾從之至此,不意揮斧,遂被害。二仆隨后不遠,腰纏百金,必為二人誘至此,并殺而奪金也。”張佐治至郡,急令捕之,不日人金俱獲。一迅即吐實,罪死。所奪之金歸商。
南岐在秦蜀山谷中,其水甘而不良,凡飲之者輒病癭,故其地之民無一人無癭者。及見外方人至,則群小婦人聚觀而笑之曰:“異哉,人之頸也!焦而不吾類!”外方人曰:“爾壘然凸出于頸者,癭病之也,不求善藥去爾病,反以吾頸為焦耶?”笑者曰:“吾鄉之人皆然,焉用去乎哉!”終莫知其為丑。
南岐人之癭。。劉元卿。 南岐在秦蜀山谷中,其水甘而不良,凡飲之者輒病癭,故其地之民無一人無癭者。及見外方人至,則群小婦人聚觀而笑之曰:“異哉,人之頸也!焦而不吾類!”外方人曰:“爾壘然凸出于頸者,癭病之也,不求善藥去爾病,反以吾頸為焦耶?”笑者曰:“吾鄉之人皆然,焉用去乎哉!”終莫知其為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