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嘆。唐代。杜甫。 永日不可暮,炎蒸毒我腸。安得萬里風,飄飖吹我裳。昊天出華月,茂林延疏光。仲夏苦夜短,開軒納微涼。虛明見纖毫,羽蟲亦飛揚。物情無巨細,自適固其常。念彼荷戈士,窮年守邊疆。何由一洗濯,執熱互相望。竟夕擊刁斗,喧聲連萬方。青紫雖被體,不如早還鄉。北城悲笳發,鸛鶴號且翔。況復煩促倦,激烈思時康。
渡黃河。南北朝。范云。 河流迅且濁,湯湯不可陵。檜楫難為榜,松舟才自勝。空庭偃舊木,荒疇余故塍。不睹行人跡,但見狐兔興。寄言河上老,此水何當澄。
自淇涉黃河途中作十三首。唐代。高適。 川上常極目,世情今已閑。去帆帶落日,征路隨長山。親友若云霄,可望不可攀。于茲任所愜,浩蕩風波間。清晨泛中流,羽族滿汀渚。黃鵠何處來,昂藏寡儔侶。飛鳴無人見,飲啄豈得所。云漢爾固知,胡為不輕舉。野人頭盡白,與我忽相訪。手持青竹竿,日暮淇水上。雖老美容色,雖貧亦閑放。釣魚三十年,中心無所向。南登滑臺上,卻望河淇間。竹樹夾流水,孤城對遠山。念茲川路闊,羨爾沙鷗閑。長想別離處,猶無音信還。東入黃河水,茫茫泛紆直。北望太行山,峨峨半天色。山河相映帶,深淺未可測。自昔有賢才,相逢不相識。秋日登滑臺,臺高秋已暮。獨行既未愜,懷土悵無趣。晉宋何蕭條,羌胡散馳鶩。當時無戰略,此地即邊戍。兵革徒自勤,山河孰云固。乘閑喜臨眺,感物傷游寓。惆悵落日前,飄飖遠帆處。北風吹萬里,南雁不知數。歸意方浩然,云沙更回互。亂流自茲遠,倚楫時一望。遙見楚漢城,崔嵬高山上。天道昔未測,人心無所向。屠釣稱侯王,龍蛇爭霸王。緬懷多殺戮,顧此生慘愴。圣代休甲兵,吾其得閑放。茲川方悠邈,云沙無前后。古堰對河壖,長林出淇口。獨行非吾意,東向日已久。憂來誰得知,且酌尊中酒。朝從北岸來,泊船南河滸。試共野人言,深覺農夫苦。去秋雖薄熟,今夏猶未雨。耕耘日勤勞,租稅兼舄鹵。園蔬空寥落,產業不足數。尚有獻芹心,無因見明主。茫茫濁河注,懷古臨河濱。禹功本豁達,漢跡方因循。坎德昔滂沱,馮夷胡不仁。激潏陵堤防,東郡多悲辛。天子忽驚悼,從官皆負薪。畚筑豈無謀,祈禱如有神。宣房今安在,高岸空嶙峋。我行倦風湍,輟棹將問津。空傳歌瓠子,感慨獨愁人。孟夏桑葉肥,秾陰夾長津。蠶農有時節,田野無閑人。臨水狎漁樵,望山懷隱淪。誰能去京洛,憔悴對風塵。朝景入平川,川長復垂柳。遙看魏公墓,突兀前山后。憶昔大業時,群雄角奔走。伊人何電邁,獨立風塵首。傳檄舉敖倉,擁兵屯洛口。連營一百萬,六合如可有。方項終比肩,亂隋將假手。力爭固難恃,驕戰曷能久。若使學蕭曹,功名當不朽。皤皤河濱叟,相遇似有恥。輟榜聊問之,答言盡終始。一生雖貧賤,九十年未死。且喜對兒孫,彌慚遠城市。結廬黃河曲,垂釣長河里。漫漫望云沙,蕭條聽風水。所思強飯食,永愿在鄉里。萬事吾不知,其心只如此。
離騷。先秦。屈原。 帝高陽之苗裔兮,朕皇考曰伯庸。攝提貞于孟陬兮,惟庚寅吾以降。皇覽揆余初度兮,肇錫余以嘉名:名余曰正則兮,字余曰靈均。紛吾既有此內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。扈江離與辟芷兮,紉秋蘭以為佩。汩余若將不及兮,恐年歲之不吾與。朝搴阰之木蘭兮,夕攬洲之宿莽。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與秋其代序。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遲暮。(惟通:唯)不撫壯而棄穢兮,何不改乎此度?乘騏驥以馳騁兮,來吾道夫先路!昔三后之純粹兮,固眾芳之所在。雜申椒與菌桂兮,豈惟紉夫蕙茝!彼堯、舜之耿介兮,既遵道而得路。何桀紂之猖披兮,夫惟捷徑以窘步。惟夫黨人之偷樂兮,路幽昧以險隘。豈余身之殫殃兮,恐皇輿之敗績!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荃不查余之中情兮,反信讒而齌怒。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,忍而不能舍也。指九天以為正兮,夫惟靈修之故也。曰黃昏以為期兮,羌中道而改路!初既與余成言兮,后悔遁而有他。余既不難夫離別兮,傷靈修之數化。余既滋蘭之九畹兮,又樹蕙之百畝。畦留夷與揭車兮,雜杜衡與芳芷。冀枝葉之峻茂兮,愿俟時乎吾將刈。雖萎絕其亦何傷兮,哀眾芳之蕪穢。眾皆競進以貪婪兮,憑不厭乎求索。羌內恕己以量人兮,各興心而嫉妒。忽馳騖以追逐兮,非余心之所急。老冉冉其將至兮,恐修名之不立。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,長顑頷亦何傷。掔木根以結茝兮,貫薜荔之落蕊。矯菌桂以紉蕙兮,索胡繩之纚纚。謇吾法夫前修兮,非世俗之所服。雖不周于今之人兮,愿依彭咸之遺則。長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艱。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,謇朝誶而夕替。既替余以蕙纕兮,又申之以攬茝。亦余心之所善兮,雖九死其猶未悔。怨靈修之浩蕩兮,終不察夫民心。眾女嫉余之蛾眉兮,謠諑謂余以善淫。固時俗之工巧兮,偭規矩而改錯。背繩墨以追曲兮,競周容以為度。忳郁邑余侘傺兮,吾獨窮困乎此時也。寧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為此態也。鷙鳥之不群兮,自前世而固然。何方圜之能周兮,夫孰異道而相安?屈心而抑志兮,忍尤而攘詬。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圣之所厚。悔相道之不察兮,延佇乎吾將反。回朕車以復路兮,及行迷之未遠。步余馬于蘭皋兮,馳椒丘且焉止息。進不入以離尤兮,退將復修吾初服。制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。不吾知其亦已兮,茍余情其信芳。高余冠之岌岌兮,長余佩之陸離。芳與澤其雜糅兮,唯昭質其猶未虧。忽反顧以游目兮,將往觀乎四荒。佩繽紛其繁飾兮,芳菲菲其彌章。民生各有所樂兮,余獨好修以為常。雖體解吾猶未變兮,豈余心之可懲。女嬃之嬋媛兮,申申其詈予,曰:「鯀婞直以亡身兮,終然夭乎羽之野。汝何博謇而好修兮,紛獨有此姱節?薋菉葹以盈室兮,判獨離而不服。」眾不可戶說兮,孰云察余之中情?世并舉而好朋兮,夫何煢獨而不予聽?依前圣以節中兮,喟憑心而歷茲。濟沅、湘以南征兮,就重華而敶詞:啟《九辯》與《九歌》兮,夏康娛以自縱。不顧難以圖后兮,五子用失乎家衖。羿淫游以佚畋兮,又好射夫封狐。固亂流其鮮終兮,浞又貪夫厥家。澆身被服強圉兮,縱欲而不忍。日康娛而自忘兮,厥首用夫顛隕。夏桀之常違兮,乃遂焉而逢殃。后辛之菹醢兮,殷宗用而不長。湯、禹儼而祗敬兮,周論道而莫差。舉賢才而授能兮,循繩墨而不頗。皇天無私阿兮,覽民德焉錯輔。夫維圣哲以茂行兮,茍得用此下土。瞻前而顧后兮,相觀民之計極。夫孰非義而可用兮?孰非善而可服?阽余身而危死兮,覽余初其猶未悔。不量鑿而正枘兮,固前修以菹醢。曾歔欷余郁邑兮,哀朕時之不當。攬茹蕙以掩涕兮,沾余襟之浪浪。跪敷衽以陳辭兮,耿吾既得此中正。駟玉虬以桀鹥兮,溘埃風余上征。朝發軔于蒼梧兮,夕余至乎縣圃。欲少留此靈瑣兮,日忽忽其將暮。吾令羲和弭節兮,望崦嵫而勿迫。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。飲余馬于咸池兮,總余轡乎扶桑。折若木以拂日兮,聊逍遙以相羊。前望舒使先驅兮,后飛廉使奔屬。鸞皇為余先戒兮,雷師告余以未具。吾令鳳鳥飛騰兮,繼之以日夜。飄風屯其相離兮,帥云霓而來御。紛總總其離合兮,斑陸離其上下。吾令帝閽開關兮,倚閶闔而望予。時曖曖其將罷兮,結幽蘭而延佇。世溷濁而不分兮,好蔽美而嫉妒。朝吾將濟于白水兮,登閬風而紲馬。忽反顧以流涕兮,哀高丘之無女。溘吾游此春宮兮,折瓊枝以繼佩。及榮華之未落兮,相下女之可詒。吾令豐隆乘云兮,求宓妃之所在。解佩纕以結言兮,吾令謇修以為理。紛總總其離合兮,忽緯繣其難遷。夕歸次于窮石兮,朝濯發乎洧盤。保厥美以驕傲兮,日康娛以淫游。雖信美而無禮兮,來違棄而改求。覽相觀于四極兮,周流乎天余乃下。望瑤臺之偃蹇兮,見有娀之佚女。吾令鴆為媒兮,鴆告余以不好。雄鳩之鳴逝兮,余猶惡其佻巧。心猶豫而狐疑兮,欲自適而不可。鳳皇既受詒兮,恐高辛之先我。欲遠集而無所止兮,聊浮游以逍遙。及少康之未家兮,留有虞之二姚。理弱而媒拙兮,恐導言之不固。世溷濁而嫉賢兮,好蔽美而稱惡。閨中既以邃遠兮,哲王又不寤。懷朕情而不發兮,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?索瓊茅以筳篿兮,命靈氛為余占之。曰:「兩美其必合兮,孰信修而慕之?思九州之博大兮,豈惟是其有女?」曰:「勉遠逝而無狐疑兮,孰求美而釋女?何所獨無芳草兮,爾何懷乎故宇?」世幽昧以昡曜兮,孰云察余之善惡?民好惡其不同兮,惟此黨人其獨異!戶服艾以盈要兮,謂幽蘭其不可佩。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,豈珵美之能當?蘇糞壤以充祎兮,謂申椒其不芳。欲從靈氛之吉占兮,心猶豫而狐疑。巫咸將夕降兮,懷椒糈而要之。百神翳其備降兮,九疑繽其并迎。皇剡剡其揚靈兮,告余以吉故。曰:「勉升降以上下兮,求矩矱之所同。湯、禹儼而求合兮,摯、咎繇而能調。茍中情其好修兮,又何必用夫行媒?說操筑于傅巖兮,武丁用而不疑。呂望之鼓刀兮,遭周文而得舉。寧戚之謳歌兮,齊桓聞以該輔。及年歲之未晏兮,時亦猶其未央。恐鵜鴃之先鳴兮,使夫百草為之不芳。」何瓊佩之偃蹇兮,眾薆然而蔽之。惟此黨人之不諒兮,恐嫉妒而折之。時繽紛其變易兮,又何可以淹留?蘭芷變而不芳兮,荃蕙化而為茅。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為此蕭艾也?豈其有他故兮,莫好修之害也!余以蘭為可恃兮,羌無實而容長。委厥美以從俗兮,茍得列乎眾芳。椒專佞以慢慆兮,樧又欲充夫佩幃。既干進而務入兮,又何芳之能祗?固時俗之流從兮,又孰能無變化?覽椒蘭其若茲兮,又況揭車與江離?惟茲佩之可貴兮,委厥美而歷茲。芳菲菲而難虧兮,芬至今猶未沬。和調度以自娛兮,聊浮游而求女。及余飾之方壯兮,周流觀乎上下。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,歷吉日乎吾將行。折瓊枝以為羞兮,精瓊爢以為粻。為余駕飛龍兮,雜瑤象以為車。何離心之可同兮?吾將遠逝以自疏。邅吾道夫昆侖兮,路修遠以周流。揚云霓之晻藹兮,鳴玉鸞之啾啾。朝發軔于天津兮,夕余至乎西極。鳳皇翼其承旗兮,高翱翔之翼翼。忽吾行此流沙兮,遵赤水而容與。麾蛟龍使梁津兮,詔西皇使涉予。路修遠以多艱兮,騰眾車使徑待。路不周以左轉兮,指西海以為期。屯余車其千乘兮,齊玉轪而并馳。駕八龍之婉婉兮,載云旗之委蛇。抑志而弭節兮,神高馳之邈邈。奏《九歌》而舞《韶》兮,聊假日以媮樂。陟升皇之赫戲兮,忽臨睨夫舊鄉。仆夫悲余馬懷兮,蜷局顧而不行。亂曰:已矣哉!國無人莫我知兮,又何懷乎故都!既莫足與為美政兮,吾將從彭咸之所居!
濰縣署中畫竹呈年伯包大丞括。清代。鄭燮。 衙齋臥聽蕭蕭竹,疑是民間疾苦聲。些小吾曹州縣吏,一枝一葉總關情。
金陵望漢江。唐代。李白。 漢江回萬里,派作九龍盤。橫潰豁中國,崔嵬飛迅湍。六帝淪亡后,三吳不足觀。我君混區宇,垂拱眾流安。今日任公子,滄浪罷釣竿。
東城送運判馬察院。宋代。梅堯臣。 春風騁巧如翦刀,先裁楊柳后杏桃。圓尖作瓣得疏密,顏色又染燕脂牢。黃鸝未鳴鳩欲雨,深園靜墅聲嗷嗷。役徒開汴前日放,亦將決水歸河槽。都人傾望若焦渴,寒食已近溝已淘。何當黃流與雨至,雨深一尺水一篙。都水御史亦即喜,日夜順疾回輕舠。頻年吳楚歲苦旱,一稔未足生脂膏。吾愿取之勿求羨,窮鳥困獸易遯逃。我今出城勤送子,沽酒不惜典弊袍。數途必向睢陽去,太傅大尹皆英豪。試乞二公評我說,萬分豈不益一毛。國給民蘇自有暇,東園乃可資游遨。
寒食不小住,千騎擁春衫。衡陽石鼓城下,記我舊停驂。襟以瀟湘桂嶺,帶以洞庭青草,紫蓋屹西南。文字起《騷》《雅》,刀劍化耕蠶。
看使君,於此事,定不凡。奮髯抵幾堂上,尊俎自高談。莫信君門萬里,但使民歌《五袴》,歸詔鳳凰銜。君去我誰飲,明月影成三。
水調歌頭·送鄭厚卿赴衡州。宋代。辛棄疾。 寒食不小住,千騎擁春衫。衡陽石鼓城下,記我舊停驂。襟以瀟湘桂嶺,帶以洞庭青草,紫蓋屹西南。文字起《騷》《雅》,刀劍化耕蠶。看使君,於此事,定不凡。奮髯抵幾堂上,尊俎自高談。莫信君門萬里,但使民歌《五袴》,歸詔鳳凰銜。君去我誰飲,明月影成三。
哭劉蕡。唐代。李商隱。 上帝深宮閉九閽,巫咸不下問銜冤。黃陵別后春濤隔,湓浦書來秋雨翻。只有安仁能作誄,何曾宋玉解招魂?平生風義兼師友,不敢同君哭寢門。
夜思中原。宋代。劉過。 中原邈邈路何長,文物衣冠天一方。獨有孤臣揮血淚,更無奇杰叫天閶。關河夜月冰霜重,宮殿春風草木荒。猶耿孤忠思報主,插天劍氣夜光芒。
己亥歲二首·僖宗廣明元年。唐代。曹松。 澤國江山入戰圖,生民何計樂樵蘇。憑君莫話封侯事,一將功成萬骨枯。傳聞一戰百神愁,兩岸強兵過未休。誰道滄江總無事,近來長共血爭流。
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
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
風賦。先秦。宋玉。 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 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 王曰:“夫風始安生哉?”宋玉對曰:“夫風生于地,起于青蘋之末。侵淫溪谷,盛怒于土囊之口。緣太山之阿(ē),舞于松柏之下,飄忽淜滂,激飏熛怒。耾耾雷聲,回穴錯迕。蹶石伐木,梢殺林莽。至其將衰也,被麗披離,沖孔動楗,眴煥粲爛,離散轉移。故其清涼雄風,則飄舉升降。乘凌高城,入于深宮。抵華葉而振氣,徘徊于桂椒之間,翱翔于激水之上。將擊芙蓉之精。獵蕙草,離秦衡,概新夷,被荑楊,回穴沖陵,蕭條眾芳。然后徜徉中庭,北上玉堂,躋于羅幃,經于洞房,乃得為大王之風也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慘凄惏栗,清涼增欷。清清泠泠,愈病析酲,發明耳目,寧體便人。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。” 王曰:“善哉論事!夫庶人之風,豈可聞乎?”宋玉對曰:“夫庶人之風,塕然起于窮巷之間,堀堁揚塵,勃郁煩冤,沖孔襲門。動沙堁,吹死灰,駭溷濁,揚腐余,邪薄入甕牖,至于室廬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憞溷郁邑,毆溫致濕,中心慘怛,生病造熱。中唇為胗,得目為篾,啖齰嗽獲,死生不卒。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。”
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
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
風賦。先秦。宋玉。 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 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 王曰:“夫風始安生哉?”宋玉對曰:“夫風生于地,起于青蘋之末。侵淫溪谷,盛怒于土囊之口。緣太山之阿,舞于松柏之下,飄忽淜滂,激飏熛怒。耾耾雷聲,回穴錯迕。蹶石伐木,梢殺林莽。至其將衰也,被麗披離,沖孔動楗,眴煥粲爛,離散轉移。故其清涼雄風,則飄舉升降。乘凌高城,入于深宮。抵華葉而振氣,徘徊于桂椒之間,翱翔于激水之上。將擊芙蓉之精。獵蕙草,離秦衡,概新夷,被荑楊,回穴沖陵,蕭條眾芳。然后徜徉中庭,北上玉堂,躋于羅幃,經于洞房,乃得為大王之風也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慘凄惏栗,清涼增欷。清清泠泠,愈病析酲,發明耳目,寧體便人。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。” 王曰:“善哉論事!夫庶人之風,豈可聞乎?”宋玉對曰:“夫庶人之風,塕然起于窮巷之間,堀堁揚塵,勃郁煩冤,沖孔襲門。動沙堁,吹死灰,駭溷濁,揚腐余,邪薄入甕牖,至于室廬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憞溷郁邑,毆溫致濕,中心慘怛,生病造熱。中唇為胗,得目為篾,啖齰嗽獲,死生不卒。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。”
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
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
風賦。先秦。宋玉。 楚襄王游于蘭臺之宮,宋玉景差侍。有風颯然而至,王乃披襟而當之,曰:“快哉此風!寡人所與庶人共者邪?”宋玉對曰:“此獨大王之風耳,庶人安得而共之!” 王曰:“夫風者,天地之氣,溥暢而至,不擇貴賤高下而加焉。今子獨以為寡人之風,豈有說乎?”宋玉對曰:“臣聞于師:枳句來巢,空穴來風。其所托者然,則風氣殊焉。” 王曰:“夫風始安生哉?”宋玉對曰:“夫風生于地,起于青蘋之末。侵淫溪谷,盛怒于土囊之口。緣太山之阿,舞于松柏之下,飄忽淜滂,激飏熛怒。耾耾雷聲,回穴錯迕。蹶石伐木,梢殺林莽。至其將衰也,被麗披離,沖孔動楗,眴煥粲爛,離散轉移。故其清涼雄風,則飄舉升降。乘凌高城,入于深宮。抵華葉而振氣,徘徊于桂椒之間,翱翔于激水之上。將擊芙蓉之精。獵蕙草,離秦衡,概新夷,被荑楊,回穴沖陵,蕭條眾芳。然后徜徉中庭,北上玉堂,躋于羅幃,經于洞房,乃得為大王之風也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慘凄惏栗,清涼增欷。清清泠泠,愈病析酲,發明耳目,寧體便人。此所謂大王之雄風也。” 王曰:“善哉論事!夫庶人之風,豈可聞乎?”宋玉對曰:“夫庶人之風,塕然起于窮巷之間,堀堁揚塵,勃郁煩冤,沖孔襲門。動沙堁,吹死灰,駭溷濁,揚腐余,邪薄入甕牖,至于室廬。故其風中人狀,直憞溷郁邑,毆溫致濕,中心慘怛,生病造熱。中唇為胗,得目為篾,啖齰嗽獲,死生不卒。此所謂庶人之雌風也。”
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。唐代。李白。 一為遷客去長沙,西望長安不見家。黃鶴樓中吹玉笛,江城五月落梅花。
秋光一片,問蒼蒼桂影,其中何物?一葉扁舟波萬頃,四顧粘天無壁。叩枻長歌,嫦娥欲下,萬里揮冰雪。京塵千丈,可能容此人杰?
回首赤壁磯邊,騎鯨人去,幾度山花發。澹澹長空今古夢,只有歸鴻明滅。我欲從公,乘風歸去,散此麒麟發。三山安在,玉簫吹斷明月!
大江東去·用東坡先生韻。元代。趙秉文。 秋光一片,問蒼蒼桂影,其中何物?一葉扁舟波萬頃,四顧粘天無壁。叩枻長歌,嫦娥欲下,萬里揮冰雪。京塵千丈,可能容此人杰?回首赤壁磯邊,騎鯨人去,幾度山花發。澹澹長空今古夢,只有歸鴻明滅。我欲從公,乘風歸去,散此麒麟發。三山安在,玉簫吹斷明月!
新年。唐代。賈島。 嗟以龍鐘身,如何歲復新。石門思隱久,銅鏡強窺頻。花發新移樹,心知故國春。誰能平此恨,豈是北宗人。
滁州之西南,泉水之涯,歐陽公作州之二年,構亭曰“豐樂”,自為記,以見其名義。既又直豐樂之東幾百步,得山之高,構亭曰“醒心”,使鞏記之。
凡公與州之賓客者游焉,則必即豐樂以飲。或醉且勞矣,則必即醒心而望,以見夫群山之相環,云煙之相滋,曠野之無窮,草樹眾而泉石嘉,使目新乎其所睹,耳新乎其所聞,則其心灑然而醒,更欲久而忘歸也。故即其所以然而為名,取韓子退之《北湖》之詩云。噫!其可謂善取樂于山泉之間,而名之以見其實,又善者矣。
醒心亭記。宋代。曾鞏。 滁州之西南,泉水之涯,歐陽公作州之二年,構亭曰“豐樂”,自為記,以見其名義。既又直豐樂之東幾百步,得山之高,構亭曰“醒心”,使鞏記之。 凡公與州之賓客者游焉,則必即豐樂以飲。或醉且勞矣,則必即醒心而望,以見夫群山之相環,云煙之相滋,曠野之無窮,草樹眾而泉石嘉,使目新乎其所睹,耳新乎其所聞,則其心灑然而醒,更欲久而忘歸也。故即其所以然而為名,取韓子退之《北湖》之詩云。噫!其可謂善取樂于山泉之間,而名之以見其實,又善者矣。 雖然,公之樂,吾能言之。吾君優游而無為于上,吾民給足而無憾于下。天下之學者,皆為材且良;夷狄鳥獸草木之生者,皆得其宜,公樂也。一山之隅,一泉之旁,豈公樂哉?乃公所寄意于此也。 若公之賢,韓子歿數百年而始有之。今同游之賓客,尚未知公之難遇也。后百千年,有慕公之為人而覽公之跡,思欲見之,有不可及之嘆,然后知公之難遇也。則凡同游于此者,其可不喜且幸歟!而鞏也,又得以文詞托名于公文之次,其又不喜且幸歟! 慶歷七年八月十五日記。
冀州道中。元代。王冕。 我行冀州路,默想古帝都。水土或匪昔,禹貢書亦殊。城郭類村塢,雨雪苦載涂。叢薄聚凍禽,狐貍嘯枯株。寒云著我巾,寒風裂我襦。盱衡一吐氣,凍凌滿髭須。程程望煙火,道傍少人居。小米無得買,濁醪無得酤。土房桑樹根,仿佛似酒壚。徘徊問野老,可否借我廚?野老欣笑迎,近前挽我裾。熱水溫我手,火炕暖我軀。丁寧勿洗面,洗面破皮膚。我知老意仁,緩緩驅仆夫。竊問老何族?云是奕世儒。自從大朝來,所習亮匪初。民人籍征戍,悉為弓矢徒。縱有好兒孫,無異犬與豬。至今成老翁,不識一字書。典故無所考,禮義何所拘?論及祖父時,痛入骨髓余。我聞忽太息,執手空躊躕。躊躕向蒼天,何時更得甦?飲泣不忍言,拂袖西南隅。
午日處州禁競渡。明代。湯顯祖。 獨寫菖蒲竹葉杯,蓬城芳草踏初回。情知不向甌江死,舟楫何勞吊屈來。
秋望。明代。李夢陽。 黃河水繞漢宮墻,河上秋風雁幾行。客子過壕追野馬,將軍弢箭射天狼。黃塵古渡迷飛挽,白月橫空冷戰場。聞道朔方多勇略,只今誰是郭汾陽。
登新平樓。唐代。李白。 去國登茲樓,懷歸傷暮秋。天長落日遠,水凈寒波流。秦云起嶺樹,胡雁飛沙洲。蒼蒼幾萬里,目極令人愁。
新秋夜寄諸弟。唐代。韋應物。 兩地俱秋夕,相望共星河。高梧一葉下,空齋歸思多。方用憂人瘼,況自抱微痾。無將別來近,顏鬢已蹉跎。
秋興八首。唐代。杜甫。 玉露凋傷楓樹林,巫山巫峽氣蕭森。江間波浪兼天涌,塞上風云接地陰。叢菊兩開他日淚,孤舟一系故園心。寒衣處處催刀尺,白帝城高急暮砧。夔府孤城落日斜,每依北斗望京華。聽猿實下三聲淚,奉使虛隨八月槎。畫省香爐違伏枕,山樓粉堞隱悲笳。請看石上藤蘿月,已映洲前蘆荻花。千家山郭靜朝暉,日日江樓坐翠微。信宿漁人還泛泛,清秋燕子故飛飛。匡衡抗疏功名薄,劉向傳經心事違。同學少年多不賤,五陵衣馬自輕肥。聞道長安似弈棋,百年世事不勝悲。王侯第宅皆新主,文武衣冠異昔時。直北關山金鼓振,征西車馬羽書馳。魚龍寂寞秋江冷,故國平居有所思。蓬萊宮闕對南山,承露金莖霄漢間。西望瑤池降王母,東來紫氣滿函關。云移雉尾開宮扇,日繞龍鱗識圣顏。一臥滄江驚歲晚,幾回青瑣點朝班。瞿塘峽口曲江頭,萬里風煙接素秋。花萼夾城通御氣,芙蓉小苑入邊愁。珠簾繡柱圍黃鵠,錦纜牙檣起白鷗。回首可憐歌舞地,秦中自古帝王州。昆明池水漢時功,武帝旌旗在眼中。織女機絲虛夜月,石鯨鱗甲動秋風。波漂菰米沉云黑,露冷蓮房墜粉紅。關塞極天惟鳥道,江湖滿地一漁翁。昆吾御宿自逶迤,紫閣峰陰入渼陂。香稻啄馀鸚鵡粒,碧梧棲老鳳凰枝。佳人拾翠春相問,仙侶同舟晚更移。彩筆昔曾干氣象,白頭吟望苦低垂。
薄露初零,長宵共、永書分停。繞水樓臺,高聳萬丈蓬瀛。芝蘭為壽,相輝映、簪笏盈庭。花柔玉凈,捧觴別有娉婷。
鶴瘦松青,精神與、秋月爭明。德行文章,素馳日下聲名。東山高蹈,雖卿相、不足為榮。安石須起,要蘇天下蒼生。
新荷葉·薄露初零。宋代。李清照。 薄露初零,長宵共、永書分停。繞水樓臺,高聳萬丈蓬瀛。芝蘭為壽,相輝映、簪笏盈庭。花柔玉凈,捧觴別有娉婷。鶴瘦松青,精神與、秋月爭明。德行文章,素馳日下聲名。東山高蹈,雖卿相、不足為榮。安石須起,要蘇天下蒼生。
次韻舒堯文祈雪霧豬泉。宋代。蘇軾。 長笑蛇醫一寸腹,銜冰吐雹何時足。蒼鵝無罪亦可憐,斬頸橫盤不敢哭。豈知泉下有豬龍,臥枕雷車踏陰軸。前年太守為旱請,雨點隨人如撒菽。太守歸國龍歸泉,至今人詠淇園綠。我今又復罹此旱,凜凜疲民在溝瀆。卻尋舊跡叩神泉,坐客仍攜王子淵。看草中和樂職頌,新聲妙悟慰華顛。曉來泉上東風急,須上冰珠老蛟泣。怪詞欲逼龍飛起,險韻不量吾所及。行看積雪厚埋牛,誰與春工掀百蟄。此時還復借君詩,余力汰辀仍貫笠。揮毫落紙勿言疲,驚龍再起震失匙。
征埃成陣,行客相逢,都道幻出層樓。指點檐牙高處,浪擁云浮。今年太平萬里,罷長淮、千騎臨秋。憑欄望,有東南佳氣,西北神州。
千古懷嵩人去,還笑我、身在楚尾吳頭。看取弓刀,陌上車馬如流。從今賞心樂事,剩安排、酒令詩籌。華胥夢,愿年年、人似舊游。
聲聲慢·滁州旅次登樓作和李清宇韻。宋代。辛棄疾。 征埃成陣,行客相逢,都道幻出層樓。指點檐牙高處,浪擁云浮。今年太平萬里,罷長淮、千騎臨秋。憑欄望,有東南佳氣,西北神州。千古懷嵩人去,還笑我、身在楚尾吳頭。看取弓刀,陌上車馬如流。從今賞心樂事,剩安排、酒令詩籌。華胥夢,愿年年、人似舊游。
天下事。問天怎忍如此。陵圖誰把獻君王,結愁未已。少豪氣概總成塵,空馀白骨黃葦。
千古恨,吾老矣。東游曾吊淮水。繡春臺上一回登,一回揾淚。醉歸撫劍倚西風,江濤猶壯人意。只今袖手野色里。望長淮、猶二千里。縱有英心誰寄。近新來、又報胡塵起。絕域張騫歸來未。
西河。宋代。王野。 天下事。問天怎忍如此。陵圖誰把獻君王,結愁未已。少豪氣概總成塵,空馀白骨黃葦。千古恨,吾老矣。東游曾吊淮水。繡春臺上一回登,一回揾淚。醉歸撫劍倚西風,江濤猶壯人意。只今袖手野色里。望長淮、猶二千里。縱有英心誰寄。近新來、又報胡塵起。絕域張騫歸來未。
河湟。唐代。杜牧。 元載相公曾借箸,憲宗皇帝亦留神。旋見衣冠就東市,忽遺弓劍不西巡。牧羊驅馬雖戎服,白發丹心盡漢臣。唯有涼州歌舞曲,流傳天下樂閑人。
贈梁任父母同年。清代。黃遵憲。 寸寸山河寸寸金,侉離分裂力誰任。杜鵑再拜憂天淚,精衛無窮填海心。
南征。唐代。杜甫。 春岸桃花水,云帆楓樹林。偷生長避地,適遠更沾襟。老病南征日,君恩北望心。百年歌自苦,未見有知音。
鷓鴣天·陌上柔桑破嫩芽。宋代。辛棄疾。 陌上柔桑破嫩芽,東鄰蠶種已生些。平岡細草鳴黃犢,斜日寒林點暮鴉。山遠近,路橫斜,青旗沽酒有人家。城中桃李愁風雨,春在溪頭薺菜花。
醉太平·堂堂大元。兩漢。佚名。 堂堂大元,奸佞專權。開河變鈔禍根源,惹紅巾萬千。官法濫,刑法重,黎民怨。人吃人,鈔買鈔,何曾見。賊做官,官做賊,混賢愚。哀哉可憐!
德佑二年歲旦·其二。宋代。鄭思肖。 有懷長不釋,一語一酸辛。此地暫胡馬,終身只宋民。讀書成底事,報國是何人。恥見干戈里,荒城梅又春。
扶風歌。魏晉。劉琨。 朝發廣莫門,暮宿丹水山。左手彎繁弱,右手揮龍淵。顧瞻望宮闕,俯仰御飛軒。據鞍長嘆息,淚下如流泉。系馬長松下,發鞍高岳頭。烈烈悲風起,泠泠澗水流。揮手長相謝,哽咽不能言。浮云為我結,歸鳥為我旋。去家日已遠,安知存與亡?慷慨窮林中,抱膝獨摧藏。麋鹿游我前,猿猴戲我側。資糧既乏盡,薇蕨安可食?攬轡命徒侶,吟嘯絕巖中。君子道微矣,夫子固有窮。惟昔李騫期,寄在匈奴庭。忠信反獲罪,漢武不見明。我欲竟此曲,此曲悲且長。棄置勿重陳,重陳令心傷!
扶風歌。魏晉。劉琨。 朝發廣莫門,暮宿丹水山。左手彎繁弱,右手揮龍淵。顧瞻望宮闕,俯仰御飛軒。據鞍長嘆息,淚下如流泉。系馬長松下,發鞍高岳頭。烈烈悲風起,泠泠澗水流。揮手長相謝,哽咽不能言。浮云為我結,歸鳥為我旋。去家日已遠,安知存與亡?慷慨窮林中,抱膝獨摧藏。麋鹿游我前,猿猴戲我側。資糧既乏盡,薇蕨安可食?攬轡命徒侶,吟嘯絕巖中。君子道微矣,夫子固有窮。惟昔李騫期,寄在匈奴庭。忠信反獲罪,漢武不見明。我欲竟此曲,此曲悲且長。棄置勿重陳,重陳令心傷!
歲令云徂,盧或可呼。千金一擲,百萬十都。樽俎具陳,已行揖讓之禮;主賓既醉,不有博奕者乎!打馬爰興,樗蒱遂廢。實博奕之上流,乃閨房之雅戲。齊驅驥騄,疑穆王萬里之行;間列玄黃,類楊氏五家之隊。珊珊佩響,方驚玉蹬之敲;落落星羅,急見連錢之碎。若乃吳江楓冷,胡山葉飛,玉門關閉,沙苑草肥。臨波不渡,似惜障泥。或出入用奇,有類昆陽之戰;或優游仗義,正如涿鹿之師。或聞望久高,脫復庾郎之失;或聲名素昧,便同癡叔之奇。亦有緩緩而歸,昂昂而出。鳥道驚馳,蟻封安步。崎嶇峻坂,未遇王良;跼促鹽車,難逢造父。且夫丘陵云遠,白云在天,心存戀豆,志在著鞭。止蹄黃葉,何異金錢。用五十六采之間,行九十一路之內。明以賞罰,覈其殿最。運指麾于方寸之中,決勝負于幾微之外。且好勝者,人之常情;小藝者,士之末技。說梅止渴,稍蘇奔竟之心;畫餅充饑,少謝騰驤之志。將圖實效,故臨難而不四;欲報厚恩,故知機而先退。或銜枚緩進,已逾關塞之艱;或賈勇爭先,莫悟阱塹之墜。皆因不知止足,自貽尤悔。況為之不已,事實見于正經;用之以誠,義必合于天德。故繞床大叫,五木皆盧;瀝酒一呼,六子盡赤。平生不負,遂成劍閣之師;別墅未輸,已破淮淝之賊。今日豈無元子,明時不乏安石。又何必陶長沙博局之投,正當師袁彥道布帽之擲也。
辭曰:佛貍定見卯年死,貴賤紛紛尚流徙,滿眼驊騮雜騄駬,時危安得真致此?木蘭橫戈好女子,老矣誰能志千里,但愿相將過淮水。
打馬賦。宋代。李清照。 歲令云徂,盧或可呼。千金一擲,百萬十都。樽俎具陳,已行揖讓之禮;主賓既醉,不有博奕者乎!打馬爰興,樗蒱遂廢。實博奕之上流,乃閨房之雅戲。齊驅驥騄,疑穆王萬里之行;間列玄黃,類楊氏五家之隊。珊珊佩響,方驚玉蹬之敲;落落星羅,急見連錢之碎。若乃吳江楓冷,胡山葉飛,玉門關閉,沙苑草肥。臨波不渡,似惜障泥。或出入用奇,有類昆陽之戰;或優游仗義,正如涿鹿之師。或聞望久高,脫復庾郎之失;或聲名素昧,便同癡叔之奇。亦有緩緩而歸,昂昂而出。鳥道驚馳,蟻封安步。崎嶇峻坂,未遇王良;跼促鹽車,難逢造父。且夫丘陵云遠,白云在天,心存戀豆,志在著鞭。止蹄黃葉,何異金錢。用五十六采之間,行九十一路之內。明以賞罰,覈其殿最。運指麾于方寸之中,決勝負于幾微之外。且好勝者,人之常情;小藝者,士之末技。說梅止渴,稍蘇奔竟之心;畫餅充饑,少謝騰驤之志。將圖實效,故臨難而不四;欲報厚恩,故知機而先退。或銜枚緩進,已逾關塞之艱;或賈勇爭先,莫悟阱塹之墜。皆因不知止足,自貽尤悔。況為之不已,事實見于正經;用之以誠,義必合于天德。故繞床大叫,五木皆盧;瀝酒一呼,六子盡赤。平生不負,遂成劍閣之師;別墅未輸,已破淮淝之賊。今日豈無元子,明時不乏安石。又何必陶長沙博局之投,正當師袁彥道布帽之擲也。 辭曰:佛貍定見卯年死,貴賤紛紛尚流徙,滿眼驊騮雜騄駬,時危安得真致此?木蘭橫戈好女子,老矣誰能志千里,但愿相將過淮水。
日人石井君索和即用原韻。清代。秋瑾。 漫云女子不英雄,萬里乘風獨向東。詩思一帆海空闊,夢魂三島月玲瓏。銅駝已陷悲回首,汗馬終慚未有功。如許傷心家國恨,那堪客里度春風。
新安吏。唐代。杜甫。 客行新安道,喧呼聞點兵。借問新安吏:“縣小更無丁?”“府帖昨夜下,次選中男行。”“中男絕短小,何以守王城?”肥男有母送,瘦男獨伶俜。白水暮東流,青山猶哭聲。“莫自使眼枯,收汝淚縱橫。眼枯即見骨,天地終無情!我軍取相州,日夕望其平。豈意賊難料,歸軍星散營。就糧近故壘,練卒依舊京。掘壕不到水,牧馬役亦輕。況乃王師順,撫養甚分明。送行勿泣血,仆射如父兄。”
舟中立秋。清代。施閏章。 垂老畏聞秋,年光逐水流。陰云沉岸草,急雨亂灘舟。時事詩書拙,軍儲嶺海愁。洊饑今有歲,倚棹望西疇。
話殺渾閑說。不成教、齊民也解,為伊為葛。樽酒相逢成二老,卻憶去年風雪。新著了、幾莖華發。百世尋人猶接踵,嘆只今兩地三人月。寫舊恨,向誰瑟。
男兒何用傷離別。況古來、幾番際會,風從云合。千里情親長晤對,妙體本心次骨。臥百尺、高樓斗絕。天下適安耕且老,看買犁賣劍平家鐵。壯士淚,肺肝裂。
賀新郎·懷辛幼安用前韻。宋代。陳亮。 話殺渾閑說。不成教、齊民也解,為伊為葛。樽酒相逢成二老,卻憶去年風雪。新著了、幾莖華發。百世尋人猶接踵,嘆只今兩地三人月。寫舊恨,向誰瑟。男兒何用傷離別。況古來、幾番際會,風從云合。千里情親長晤對,妙體本心次骨。臥百尺、高樓斗絕。天下適安耕且老,看買犁賣劍平家鐵。壯士淚,肺肝裂。
九歌·國殤。先秦。屈原。 操吳戈兮被犀甲,車錯轂兮短兵接。旌蔽日兮敵若云,矢交墜兮士爭先。凌余陣兮躐余行,左驂殪兮右刃傷。霾兩輪兮縶四馬,援玉枹兮擊鳴鼓。天時懟兮威靈怒,嚴殺盡兮棄原野。出不入兮往不反,平原忽兮路超遠。帶長劍兮挾秦弓,首身離兮心不懲。誠既勇兮又以武,終剛強兮不可凌。身既死兮神以靈,魂魄毅兮為鬼雄。(魂魄毅兮一作:子魂魄兮)
浪淘沙·山寺夜半聞鐘。宋代。辛棄疾。 身世酒杯中。萬事皆空。古來三五個英雄。雨打風吹何處是,漢殿秦宮。夢入少年叢。歌舞匆匆。老僧夜半誤鳴鐘。驚起西窗眠不得,卷地西風。
隋堤懷古。唐代。張祜。 隋季窮兵復浚川,自為猛虎可周旋。錦帆東去不歸日,汴水西來無盡年。本欲山河傳百二,誰知鐘鼎已三千。那堪重問江都事,回望空悲綠樹煙。
題所居村舍。唐代。杜荀鶴。 家隨兵盡屋空存,稅額寧容減一分。衣食旋營猶可過,賦輸長急不堪聞。蠶無夏織桑充寨,田廢春耕犢勞軍。如此數州誰會得,殺民將盡更邀勛。
腰刀首帕從軍,戍樓獨倚間凝眺。中原氣象,狐居兔穴,暮煙殘照。投筆書懷,枕戈待旦,隴西年少。歡光陰掣電,易生髀肉,不如易腔改調。
世變滄海成田,奈群生、幾番驚擾。干戈爛漫,無時休息,憑誰驅掃。眼底山河,胸中事業,一聲長嘯。太平時、相將近也,穩穩百年燕趙。
水龍吟·腰刀首帕從軍。宋代。李璮。 腰刀首帕從軍,戍樓獨倚間凝眺。中原氣象,狐居兔穴,暮煙殘照。投筆書懷,枕戈待旦,隴西年少。歡光陰掣電,易生髀肉,不如易腔改調。世變滄海成田,奈群生、幾番驚擾。干戈爛漫,無時休息,憑誰驅掃。眼底山河,胸中事業,一聲長嘯。太平時、相將近也,穩穩百年燕趙。
去蜀。唐代。杜甫。 五載客蜀郡,一年居梓州。如何關塞阻,轉作瀟湘游。世事已黃發,殘生隨白鷗。安危大臣在,不必淚長流。
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。唐代。劉長卿。 逢君穆陵路,匹馬向桑乾。楚國蒼山古,幽州白日寒。城池百戰后,耆舊幾家殘。處處蓬蒿遍,歸人掩淚看。
陳后宮。唐代。李商隱。 茂苑城如畫,閶門瓦欲流。還依水光殿,更起月華樓。侵夜鸞開鏡,迎冬雉獻裘。從臣皆半醉,天子正無愁。
山中寡婦。唐代。杜荀鶴。 夫因兵死守蓬茅,麻苧衣衫鬢發焦。桑柘廢來猶納稅,田園荒后尚征苗。時挑野菜和根煮,旋斫生柴帶葉燒。任是深山更深處,也應無計避征徭。
莊居野行。唐代。姚合。 客行野田間,比屋皆閉戶。借問屋中人,盡去作商賈。官家不稅商,稅農服作苦。居人盡東西,道路侵壟畝。采玉上山顛,探珠入水府。邊兵索衣食,此物同泥土。古來一人耕,三人食猶饑。如今千萬家,無一把鋤犁。我倉常空虛,我田生蒺藜。上天不雨粟,何由活烝黎。
憫農二首。唐代。李紳。 春種一粒粟,秋收萬顆子。四海無閑田,農夫猶餓死。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。誰知盤中餐,粒粒皆辛苦?